婚姻中的陌生人(第12/17页)
“这位先生来自特拉夫尼克,他希望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你们过夜。”
我们走近一群来自特拉夫尼克城的嬉皮士,他们也都半醉半醒着,递给我们北美产的大麻。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萨拉热窝至卡德尔耶沃专列上的阿穆拉,正由几个德国小伙子陪着。这几个来自德国的金发男孩子可不像是正经顾客。我站起身,高高耸起右肩,穿过沙滩走向阿穆拉。
原来我父亲大肆鼓吹的走路方式,并非必须有铁鞋掌的配合!这只是他惯用把戏的一小部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刻我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我也不清楚。从今以后与阿穆拉的每一次重逢,都将会唤起这些问题:为何我父亲提起女人们的壮举时就会哭泣?为何他要强调圣女贞德的英雄气概?又是为何,他只要谈到莫莫·卡普尔的母亲就会立刻流下眼泪?我举起的肩膀首先到了阿穆拉身边。
“喂,小卡莱姆,你知道吗?警察局发布了针对你们的通缉令!”
“你在开玩笑吗?”
“你啊,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但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他宣称另外两个人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这是我的秘密……”
她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向大海。
“……我在火车上忘记跟你说了,我看过你在斯普利特海滩上拍的照片……”
“是马卡尔斯卡!”
“无所谓。你还有那两个混混,你们躺在沙子里。而你呢,简直像个乡巴佬,泳裤底下还塞了一包健牌香烟!”
“那是为了整体的拍照效果!那张照片,你在哪儿看到的?”
“你父亲向我妹妹夸耀。‘真是条汉子。’他就是这么评价你的。他很喜欢你!”
“你把我跟另外一个人搞混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知道莫莫·卡普尔在《安娜的日记》里是怎么说的吗?‘与女人不同,男人是多配偶的!’”
我不明白多配偶是什么意思,这让我很恼火,但很快,阿穆拉就直直望着我的眼睛:
“男人在变化中前进!所以一个男人需要很多女人!”
一个转身,她便朝着堤坝走去。她脱掉套头线衫,随即褪去其他衣物,跑进水里。我看见她的背,她的脊椎一节节凸起着延伸向上,两侧的肌肉紧致匀称,脖颈如天鹅一般,一双肩膀仿佛是雕塑家精心塑造的。她的祖先肯定是沙漠上的骑马人。
难道所有美丽的姑娘都来自沙漠?我暗自思忖。
尽管父亲的事情害得我心烦意乱,我还是跟随在她身后,脱掉裤子、衬衣、线衫、鞋子。此刻,唯一妨碍我的,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我是在演一部讲述两个年轻人相爱的美国电影。缺的只是骑自行车、玩旋转木马、吃冰激凌、在沙滩上醒来时说:
“I love you!(31)”
“I love you too!(32)”
我也跑进水里,意识到发生在科尼茨大拐弯处的故事终于该有后续剧情了。然而,事实却是……
“快跑!警察!”突然传来的叫喊声打破了海滩上的寂静。
我正躺在阿穆拉温热的肚子上,听到声音,我睁开双眼。
我们两个手牵着手,朝宝马车跑去。我打开汽车后备厢,等阿穆拉先进去,自己也跳到里面,然后关好盖子。只听见车外不断传来叫嚷声,乱作一团。
“喂,小妞儿……能不能说你是我的情妇?”
“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要看你是不是已经有人了。”
“我单身。”
“那你怎么能让我做你的情妇呢,傻瓜?”
我们两个扑哧笑出声来。突然,关车门的声音、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败坏了我们的兴致。
“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有人大喊。
没有什么能吓到我们,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大笑;更何况,我们根本忍不住。车子像旋风一样开出去了:突如其来的刹车,变速,油门踩到底的加速,硬生生的转弯——一切都引人发笑。可很快,轮胎的摩擦声和刹车声停止了,只剩一片沉寂。当科罗打开后备厢,他发现一个蜷曲的身体上有两个脑袋。
“别跟这小妞儿玩得太过火,”科马迪纳命令道,“她会害我们都暴露的!”
与我们逃离海滩时相比,我们从后备厢出来的时刻同样惊心动魄、令人难忘。我们距离悬崖只有寸步之遥。当我双脚在坚实的土地上站稳,感觉仿佛是踩在了炉子上,脚掌被灼烧着。我们站在悬崖边向下看,既令人生畏又充满诱惑。
“死亡边缘,”我在阿穆拉耳边私语,“就像这样吧?”
“你什么都不懂。只有经历过近亲离世,才会感受到这种狂喜!”
“等我回了家,就杀了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