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中的陌生人(第10/17页)
“我的家人。他们陪我来的。”
“入伍?英勇的士兵?”
“不,进监狱。不过就三年。”
“没问题。”站长说道。就在这时,契罗小火车正艰难地爬上陡坡,随后在刹车声中停了下来。一切完全按照“服务守则”进行。
科马迪纳拿着票上了车,我们则等候着火车发车。茨尔尼趁这会儿工夫跃入站长办公室。果然不出所料,他正要给杜布罗夫尼克警察局通风报信,告诉他们火车上有可疑人员。当他正准备摇动电话手柄的时候,他看着我们,说道:
“如果你们想在这儿吵架……”
他的意思还没表达完整,茨尔尼用一块信号牌砸在他头上。他昏倒了,我们用绳子把他捆了。我们藏在火车后侧的卫生间里,他也在这里陪着我们。只有科马迪纳在外面。我们相信,如果警察来了,科马迪纳肯定会来通知我们的。我们准备好随时从窗子跳出去。茨尔尼钻到我们中间。火车费力地在通往杜布罗夫尼克的下坡路上行驶着,我们都屏住呼吸。
突然,科马迪纳大喊:
“开溜!快!”
大难临头只能顾自己!我们沿着车轨跑了一段儿,然后朝斜前方的一片小树林跑去。一声枪响,紧跟着是警告。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原来,乘警刚刚是朝空中开了一枪。我们冲下斜坡,撒腿朝着格拉沃萨港跑去。这会不会是第一次有人一路跑到杜布罗夫尼克呢?这想法太愚蠢了!因为杜布罗夫尼克已经存在很久了。士兵们曾多少次全速挺进这座城市?而这座城市又有多少次被人遗弃,才保留下了这美好的和谐?
走近格拉沃萨港口,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我们也给小港带来了火车卫生间里的臭味。渔民们在吵吵嚷嚷地闲逛。堤坝尽头,一个毛发旺盛的年轻男孩正坐在那里,背着包,凝视着大海。
“又是个嬉皮士,那儿,”科马迪纳说道,“看我去收拾他。”
我们就像一群饿狼,瞪大眼睛看着他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那个外国人。
“只要没坐够两年牢,”科罗评论道,“就不能算是真罪犯。”
科马迪纳在那个外国人身边坐下,在确定自己不会被看见之后,他用胳膊肘朝着那个外国人的肋部狠狠撞了两下。痛苦的呻吟声随风钻进我们的耳朵里。科马迪纳在他的背包里一通乱翻之后,把包随手一扔,走的时候还不忘顺便往那外国人的肚子上踢一脚。
“四百马克,这个荷兰的瘾君子!”他边说边朝我们走过来。
“警察不会来抓我们吧!”
“爱抓就抓!”科罗嚷道,“我啊,我得吃东西,伙计们,我都快饿死了!”
从伊万尼察开始,我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毛糙头发鸡蛋头的咀嚼声不绝于耳。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薄饼店,每个人都给自己点了双人份。他家的薄饼嚼起来很费劲,我们四下打量着,想着万一警察来了,我们该从哪儿开溜。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走到城里的咖啡馆吃冰激凌,碰巧看见港口的那个外国人,他手捂着肋部,呼吸急促。
“Do you speak English?(11)”他问道。
“Yes,I speak little but good.(12)”哈!哈!哈!
“My wife left me alone...(13)”
“You married?(14)”
“Yes!(15)”
“Oh yes, you foreigner!(16)”
“Yes, I am foreigner and I am married, but my wife is gone with Galeb!(17)”
“Galeb?(18)”
“Rock star from Zagreb! And she took all my money!(19)”
从此刻开始,不得不承认,他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唱片里听来的那些英语仿佛都弃我而去了。
“Money?(20)”
“Yes,all my money is gone!(21)”
“So you foreigner in the mariage?!(22)”我不确定自己说出的英语有没有问题。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科罗插嘴道。
“You foreigner in the mariage?(23)”我又重复了一遍。
那人笑了。
“他说什么?”
“说他是婚姻里的陌生人。”
“妈的,可这是什么意思嘛!”
“在这场婚姻里,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他老婆把他甩了,又跟一个搞摇滚的跑到萨格勒布去了。”
“婚姻里的陌生人……这话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不是根据弗兰克·辛纳屈(24)《深夜陌生人》来的吗?”
“跟他好好解释一下,要是他还想活命,就得为我们干活。”
“Do you want to work?(25)”
“Whatever,I am ready,I need the money to get some haschisch and go home.(26)”男人摩挲着自己的胳膊肘,用鼻子做着怪相。
一听到“大麻”这两个字,科罗瞬时按捺不住自己了,他双手抱住头,抬眼望着天空。瘾君子,是他最受不了的了。
“他妈的!”他边喊边踢那外国人的屁股,“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该死的荷兰佬,肮脏的瘾君子!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