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孤独的青春(第7/10页)

服务员笑出了声。

哈利·塔格曼神采飞扬,匆忙临场发挥,他后来大声宣布道:

“克莱伦斯·费尔金夫妇昨天晚上在斯诺特伍德美丽的宅邸举行盛大晚宴舞会,纪念其幼女格拉迪丝小姐初入社交界。‘年轻人天地’成员共赴盛宴。费尔金夫妇与其女儿一道,按照当年南方贵族的礼仪一一恭迎众宾客。而弗金斯夫人携其妹凯瑟琳·西基丝小姐,即本地‘宵春园’尽人皆知的凯特小姐协助督查大衣、晚礼服、珠宝等物的存放工作。

“宴会于晚上八时准时开始。来宾先于8点45分享用咖啡和饮料,晚宴上的9道美味系由希腊名厨阿塔若斯·帕帕多普罗斯,即著名的糖果制造商、宴会承办人、专为先生女士提供咖啡服务的珠宝咖啡馆老板亲自掌勺。

“在著名的烈酒生态学家杰弗逊·斯坡到场进行急救与医疗检查服务以后,宾客开始步入舞厅,巴克纳四人‘玉米’弦乐队开始奏乐,众人翩然起舞。巴克纳先生亲司乐鼓。

“参加舞会的有:艾琳·提斯沃斯小姐、雷纳·金斯特小姐、俄费莉亚·莱格、格拉迪斯·费金斯、比阿特丽丝·斯拉茨基、玛丽·维特斯特、海伦·肖开特、以及洛弗塔·巴恩斯等小姐名媛。

“此外还有梅斯·I.C.勃特姆、U.B.佛瑞利、R.U.雷的、O.I.洛维塔、卡明斯·斯特朗、萨斯姆·霍尼、普雷斯顿·厄普达克、道斯·维克特、佩特·比格斯、奥茨·古德、J.布劳德·斯代姆等先生名流。”

本恩暗自好笑,再次把头埋进了咖啡杯子。然后,他伸出两条瘦弱的胳膊,身体也朝前拱了拱,张嘴打了一个哈欠,把一夜的疲劳、烦恼和厌恶全部释放了出来。

“噢——嗯——嗯,我的天哪!”

一束束明净的阳光铺洒在大街上。这时候甘特也醒来了。

他仰面静静地躺在金色阳光沐浴的起居室里,倾听着鸟儿的欢唱。他张开嘴巴打着哈欠,把右手伸进毛茸茸的胸毛里,轻轻地挠抓着。

外面的肥母鸡“咯咯咯”性感地叫着。快来啊,偷我吧。恭候你一整夜了,先生。

他顿时没了睡意,挺直身子,保持警觉,被单盖着他瘦弱的腿,他仔细听着那群母鸡半推半就的咯咯声。

它们从温暖的尘土里,抖一抖丰满的身体,不大情愿地站起身来。对我而言,这土地,这葡萄藤也都一样。潮湿的新土就像刚刚切开的肉,又像轮船划开的水路。松软的草地被修整得干干净净,就像新切开的肉一样朝后卷去。樱桃树下的泥土已经被锄头轻轻地翻松了。大地接受了我的种子,带给我茁壮的莴苣,就像女人一样肥软而体液充盈。还有8月里粗壮的葡萄藤——上面挂满了一串串葡萄——什么样子?就像女人乳房里的乳汁,又像血管里奔流的鲜血。这些使她们又壮又丰满。

这一夜落花不知有多少。又到了白蜡的时节。5月底的绿苹果又将挂满枝头。6月,艾萨克家的苹果有一半伸到这边院子来了。咸肉,还有油煎绿苹果的香味。

由于突然感觉肚子很饿了,他才想起了早餐。他彻底掀掉了被单,转过身坐在床边,两只苍白患病的大脚踩在地上。他温柔地伸直了身子,移步朝那把皮摇椅走过去,坐在上面,找了一双干净的白筒袜穿在脚上。接着,他又站起来把套头睡衣从头上扯了下来,对着衣镜看了看自己粗大、骨瘦如柴的体骼、手臂上细长的肌肉、平坦多毛的胸脯。他的肚子松弛地下垂着。他迅速把双腿套进紧缩的连衫裤管里,然后把肩膀一挺,总算舒适地穿上了,然后系好了衣扣。接着他又套上了一条宽大的厚呢外裤,蹬上了一双无带软皮鞋。他一边系着裤子的吊带,一边大步走进厨房,三分钟之内就用煤油和松木生起了熊熊的炉火。在这春天的清晨,他浑身透着活力,感到神清气爽。

在鸟瞰峡,在朝露正浓的伦氏洼地,法官韦伯斯特·泰勒,这个远近闻名、事业辉煌、富贵的公司顾问(现在已经退休,但偶尔还会担任法律顾问),此刻正在他那核桃木镶壁的卧室里起身迎接晨光。他戴着一副墨镜,这更突出了他瘦长、狡猾、轻蔑的脸庞,彰显与众不同和高贵之处。他满意地眺望着窗外:一个雇用的乡巴佬正拎着满满一桶新鲜牛奶从第三牧场朝这儿走来。另一个人正在阳光下磨着闪亮的镰刀;还有一个人,正模仿着比他还要聪明的伙计——马儿,在车篷的后面慢慢地赶着双轮轻便马车。

他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黑白混血的儿子自在悠闲地从草坪上走来,他看到儿子走路时动作优美、轻捷,躯干苗条有力、骨架虽小却富有弹性。还有那聪慧的脑袋,充满热情的黑色眼睛、敏感椭圆的脸,还有那漂亮的橄榄色皮肤。他长得特别像一个西班牙上层人士。也许正是这种结合,人才真正成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