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孤独的青春(第6/10页)

“噢,我的天哪!”本恩淡然一笑,“这是什么话?”

从这儿再过去两扇门,正对着邮局的位置,彼得·马斯科利向上卷起他水果店的店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清晨珍珠般、凉丝丝的光芒洒在水果摊上,晚熟的红苹果摆成了金字塔形状,还有浅黄的佛罗里达橘子、紫色的葡萄,它们的底部都垫着木屑。铺子里弥漫着腐烂水果的味道,这里有熟透的香蕉、箱装的苹果,味道跟火药一样刺鼻。橱窗里摆满了各种罗马焰火筒、冲天火箭、转轮风车、小流氓礼花、威力巨大的“杰克逊响炮”、红色的大爆竹、一包包声音发脆的小鞭炮,各色烟花爆竹一应俱全。晨光照在店主灰白的脸上,照在他西西里人饱含毒意的眼睛上。

“别捏葡萄。要捏就捏香蕉!”

一辆街车,带着春天绿色的新装,朝广场方向驶去。

“迪克,”麦奎尔此刻清醒多了,“如果你想去,就去吧。”

雷文诺摇了摇头。

“我就在旁边当你的助手,”他说,“我不做手术,我有些害怕这种手术。这是你最拿手的,醉不醉都一样。”

“是不是要从一个女人身上取个肿瘤下来?”考克问。

“不是,”迪克·雷文诺说,“是要从肿瘤上割掉一个女人呢。”

“我敢说这个肯定有50磅重。”麦奎尔突然产生了强烈的职业兴趣。

迪克·雷文诺不禁怕痛地轻轻闪避了一下。一阵冷风吹过,他微微打了个哆嗦。麦奎尔肥厚的肩膀也像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哆嗦了一下。他看起来清醒了。

“我得先洗个澡,”他对迪克说,“还要刮一下胡子。”他的一只手搓着满是雀斑、胡子拉碴的脸。

“你可以到我住的旅馆去洗,休。”杰弗逊·斯坡边说边热心地看着雷文诺。

“我还是到医院去洗吧。”麦奎尔说。

“你的时间不多了。”雷文诺说。

“老天在上,那我们快走吧!”他不耐烦地大声说。

“你在霍普金斯医院的时候,见过凯利做这种手术吗?”麦奎尔问。

“见过,”迪克·雷文诺说,“手术前还祷告了好长时间呢,想获得一臂之力,结果病人还是死掉了。”

“祷告个屁!”麦奎尔说,“在这个女人身上祷告一点儿用都没有。她昨天晚上还骂我是下贱的东西、酒鬼、狗腿子、杂种呢。她要是有这个力气骂人,那她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种山里来的女人可不容易死呢。”杰弗逊·斯坡聪慧地加了一句。

“你想一起去吗?”麦奎尔问考克。

“不了,谢谢,我要睡会儿觉,”他回答,“那个老东西折腾得可够久的,我还以为她永远也死不了呢。”

他们动身出发了。

“本恩,”麦奎尔叫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神态,“跟你老爹说,他要是再不给海伦休息时间,我就把他揍扁。他现在不喝酒了吧?”

“我的老天,麦奎尔,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呢?”本恩烦燥地说,“你以为我是专门看护酒鬼的人吗?”

“她可是个好姑娘啊,孩子,”麦奎尔深有感触地说。“百万中挑一。”

“休,看在老天爷的分上,快走吧。”迪克·雷文诺喊了一声。

四位医务人员朝珍珠般银白色的光芒走去。小城好像被水冲洗过一般,从淡紫色中显现了出来。整个世界充满了春天般的气息。麦奎尔跨过马路,朝雷文诺的汽车走去。他舒适地坐在汽车的皮座椅上,皮革的清凉使他感到振奋。杰弗逊·斯坡猛地发动了汽车,就像骑士一样挥了挥手,然后朝前驶去。

哈利·塔格曼转过脸望着车里懒洋洋坐着的、壮实的休·麦奎尔,钦佩地说:

“老天做证!”他夸耀道,“我敢说他是天下最他妈了不起的手术高手了。”

“哎,他妈的,”掌柜附和着说,“他非得先喝下一夸脱玉米酒才能发挥他那两下子呢。给他几口酒喝,他能在你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把你的脑袋取下来再安上。”

正当杰弗逊·斯坡驾车呼啸而去的时候,塔格曼不禁有些眼红地说:“瞧,那个浑蛋,他以为自己是大富豪范德标呢,呃?狗屎一堆。本恩,你觉得他今晚真是从希利亚家做客回来的吗?”

“噢,我的天哪,”本恩烦燥地说,“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他去与不去有什么关系?”他怒气冲冲地加了一句。

“我猜小茅迪明天又要在社交专栏里胡说八道了,”塔格曼说,“‘年轻人天地’,这是她起的名!该死的!那里面简直什么人都谈,从黄毛丫头到老头列德蒙。如果连索尔·辜葛尔也是‘年轻人天地’的,那么本恩,我们俩还是三年级学生呢。哎,妈的,说得对。”他说道。服务员冲他们轻轻地微笑着,这更激励他说话的语气更加肯定了,“当美西战争开打的那一年,他的脑袋就已经秃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