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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蹲下来,坐到他旁边。
“第一封信之后,他每个月都寄钱来,邮戳总是不一样。他从来没说过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他只说犹他州的盐山看起来像什么样子,或者你光脚踩进密西西比河有多冷。他说有一天他会带我去这些地方,让我亲眼看看。”丹尼尔说,“我等了好多年,但你知道的,他从来没有来接我。”
他面向劳拉:“我妈说她说谎是因为她觉得让我听到爸爸死了,比听到他不想要这个家更容易接受。我不要我们的孩子有个那样的爸爸。”
“丹尼尔,”她坦言,“我不确定我是否要我们的孩子有个像你这样的爸爸。”
他仿佛被打了个耳光,身体往后仰。他慢慢起身走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劳拉是在泪水中度过的。一个早上,她走出去拿报纸,发现丹尼尔睡在公寓的台阶上。他站起来,她不由盯着他看:他原本长到肩膀的头发已经剪成像当兵的那么短;他穿着卡其长裤和蓝色的牛津布衬衫,袖子卷了起来。他递出一张纸。“这是我刚存进去的支票。”丹尼尔解释,“我在原子能漫画公司找到了工作。他们预支了我一个星期的薪水。”
劳拉听着,她之前的决定有了裂缝。可能他俩之中,不只是劳拉迷恋上了他的个性迥异?可能一直以来她被丹尼尔的狂野吸引的同时,他在渴望她的救赎呢?
也许爱不是单方面找到自己欠缺的,而是互相的施予和接受,让两个人相配?
“我还没有足够的钱,”丹尼尔继续说,“等我有了,我会去念社区大学的艺术课。”他伸手揽劳拉,让他们的孩子在他们正中间。“答应吧,”他轻语,“说不定这个孩子遗传了我最好的部分。”
“你不想要这样的生活的,”劳拉向他靠近了一点,“有一天你会恨我毁了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很早以前就毁了,”丹尼尔说,“我永远不会恨你。”
他们到市政厅登记结婚,丹尼尔信守他的诺言。他突然完全戒烟戒酒。每一次产检他都陪着劳拉。四个月后,翠克西出生,他宠爱她,仿佛她是阳光做的。劳拉白天去大学教书,丹尼尔和翠克西去公园或动物园玩。晚上,他去上课,开始接活,最后为漫威漫画公司工作。他跟着劳拉的工作调动,从圣地亚哥,转到威斯康星州的马凯特大学,再到现在定居的缅因州。他每天都准备好晚餐,等她从学校授课回家。他在她公文包的口袋里放“超级宝宝翠克西”的夸张漫画。他从来不忘记她的生日。事实上,他完美到令她怀疑狂野的丹尼尔只是为了吸引她的假象。但她会突然想起奇怪的事:某个晚上他们做爱的时候,丹尼尔用力咬她,吸她的血;他在噩梦里发出和想象中的敌人打架的声音;一次他用毛毡笔在劳拉的身体上画刺青,手臂下边是九头蛇,腰背部是一只在飞的恶魔。几年前,她很想念这一切,于是想把他的墨水笔带上床。“你知道要把这笔迹从你皮肤上弄掉有多困难吗?”丹尼尔说。这事就作罢了。
劳拉知道她没有权利抱怨。这个世界有的女人挨丈夫打,她们哭着入睡,因为丈夫是酒鬼或赌鬼。有的女人丈夫一辈子说“我爱你”的次数,比丹尼尔一个星期说的还少。劳拉不能像往常一样把责任推及他人,因为事实的强风会把责任吹还给她。她要求丹尼尔改变没有毁了他的人生,倒毁了她自己的。
迈克·巴索雷米看向录音机,确定它在转动。“她缠着我,”摩斯·明顿说,“她把双手插进我的头发,就像在我腿上跳艳舞。”
在迈克的要求下这个男孩表示愿意谈话。会谈还不到五分钟,显然任何从摩斯口里吐出来的话,都因为他跟杰森·安德希尔是铁哥们而过度渲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才能听起来不像个混蛋,”摩斯说,“可翠克西是自找的。”
巴索雷米往后靠在椅背上:“你觉得这才是事实?”
“呃……是的。”
“那天晚上你和翠克西性交了吗?”
“没有。”
“当你朋友在和她性交的时候,你一定在现场。”巴索雷米说,“否则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同意性交?”
“老兄,我不在现场。”摩斯说,“可是你也不在现场啊。我或许没有听到她说同意,但你也没听到她说不要啊。”
巴索雷米关掉录音机:“谢谢你。”
“结束了?”摩斯惊讶地问,“就这样?”
“就这样。”警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摩斯,“如果你想到任何必须告诉我的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巴索雷米,”摩斯大声念出名片上的名字,“我以前有个叫霍莉·巴索雷米的保姆。我那时候大约九岁或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