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使命的后果(第30/44页)
阿尔玛看到漂亮的埃蒂妮擦肩而过,面包果抱了满怀。阿尔玛弓步向前,碰碰埃蒂妮的肩膀,说:“埃蒂妮姊妹——请告诉我:明早是谁?”
埃蒂妮转过身来,笑逐颜开。“他是韦尔斯牧师的儿子。”她说道。“韦尔斯牧师的儿子?”阿尔玛重复道。韦尔斯牧师只有女儿——而且只有一个女儿在世。要不是埃蒂妮的英语这么灵活流利,阿尔玛或许会以为她词不达意。
“他的儿子是‘胎友’,”埃蒂妮说明,“明早是他收养的儿子。他也是我的儿子,也是玛努姊妹的儿子。他是这个教区每个人的儿子!我们都是‘胎友’ 一家人。”
“他来自何处?”阿尔玛问道。“他来自此地,”埃蒂妮说道,对这一事实,她无法隐藏她的自豪感,“明早是我们的,你瞧。”“可是他今天刚从哪里来的?”
“他来自赖阿特阿岛,他现在住在那里。他在那里有他自己的传教堂。他在赖阿特阿非常成功,那个岛曾对真正的上帝抱持敌对态度。他今天带来的人是他的信徒——也就是说,他的一些信徒。当然,他有更多的信徒。”
当然,阿尔玛有更多疑问,但是埃蒂妮急着料理盛宴,因此阿尔玛谢过她,让她离去。她走到溪边的一丛番石榴树旁,坐在树荫下思考。有许多事需要思考整理。急于理解所有这些惊人的新信息,她追溯到几个月前和韦尔斯牧师的一次对话。她隐约记得韦尔斯牧师跟她谈到他的三个养子——马泰瓦伊湾教会学校三个最具模范的成果——他们如今在不同的外岛带领受人尊敬的教会。她逼着自己回想很久以前那次对话的细节,可她记忆模糊,令人沮丧。阿尔玛觉得,赖阿特阿岛也许真的是他提起的其中一个岛,不过她很确定他从未提到“明早”这名字。如果听到这名字,阿尔玛会留意到。这两个字会立即提醒她注意,毕竟这几个字充满个人的联系。韦尔斯牧师用别的名字称呼他。
埃蒂妮又匆匆走过,这回空着手,阿尔玛又一次奔上前去拦住她。她知道自己是个讨厌鬼,却阻止不了自己。
“埃蒂妮姊妹,”她问道,“明早叫什么名字?”
埃蒂妮神情困惑。“他的名字叫明早。”她只说道。“但韦尔斯弟兄叫他什么?”
“啊!”埃蒂妮眼睛一亮,“韦尔斯弟兄叫他的塔希提名字,塔马托·马雷。不过,明早是他给他自己取的名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喜欢被人这样称呼。他对语言一直很擅长,惠特克姊妹——是韦尔斯夫人和我所教过最好的学生,你会发现他的英语说得比我还好——他甚至在幼年时期就听得出来,他的塔希提名字念起来就像那几个英文字 。他一直很聪明。我们大家都同意,这名字很适合他,因为你明白,他给他遇见的每个人带来希望。就像新的一天。”
“就像新的一天。”阿尔玛重复说道。“正是。”
“埃蒂妮姊妹,”阿尔玛说,“对不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塔马托·马雷上次来马泰瓦伊湾是什么时候的事?”
埃蒂妮毫不迟疑地答道:“一八五○年十一月。”埃蒂妮匆忙离去。阿尔玛又在树荫中坐下来,看着愉快的骚乱在她眼前展开。她毫不快乐地看着。她觉得心上有个凹痕,仿佛有人在她的胸口按了一个又深又牢的手印。
安布罗斯一八五○年十一月死在这里。
阿尔玛费了一番周折才得以接近明早。当晚是盛大的庆祝活动——丰盛的宴席无异于款待一国之君,这肯定也是大家对此人的印象。数百个塔希提人挤满海滩,吃着烤猪肉、鱼和面包果,享受竹芋布丁、甘薯和无数的椰子。篝火点燃,人们跳舞——当然不是塔希提恶名昭彰的淫秽舞蹈,而是含蓄的“呼拉舞”。岛上的其他传教区甚至禁止这种舞蹈,不过阿尔玛知道,韦尔斯牧师有时候准许。(“我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害处。”他曾经告诉阿尔玛,阿尔玛开始把经常重复的这句话当作韦尔斯牧师的至理箴言。)
阿尔玛以前从未看过这种舞蹈表演,就像其他人一样,她也为之着迷。年轻女舞者的头发用三串茉莉和栀子花装饰,脖子上挂着鲜花。音乐缓慢、起起伏伏。有些女孩脸上有水痘的麻点,然而在火光中,大家都一样美丽。你可以感受到女孩的四肢和臀部在摆动,即使在她们长袖子、不成形、教区规定的服装底下。这是阿尔玛所见过的最撩人的舞蹈(光是她们的手就很撩人,阿尔玛感到惊叹),她无法想象一七七七年的时候,这种舞蹈在她父亲看来是什么感觉,当时女孩们跳这种舞蹈时,只穿草裙,其他什么也没穿。对于一个来自里士满、企图守住贞操的少年来说,肯定相当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