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使命的后果(第10/44页)

而后女人合上《圣经》,仍用英语讲了一篇快速、大声、奇特的布道。“我们生下来!”她高喊,“我们爬行!我们走路!我们游泳!我们工作!

我们生孩子!我们变老!我们拄拐杖走路!唯上帝与我们同在,才有平安!”“平安!”会众说道。“我们如果飞向天堂,上帝就在那里!我们如果在海上航行,上帝就在那里!我们如果走在地上,上帝就在那里!”“那里!”会众说道。

女人张开双臂,手不断开开合合,连续许多次。而后她的嘴巴迅速张张合合。她的动作滑稽,就像牵线木偶。有些会众吃吃地笑起来,女人似乎不在乎他们的笑。而后,她不再来回走动,大叫起来:“看看我们!我们被创造得如此巧妙!我们全身都是关节!”

“关节!”会众说道。

“可关节会生锈!我们都会死!只有上帝永在!”

“永在!”会众说道。

“肉体之王没有肉体!可他带给我们平安!”

“平安!”会众说道。

“阿门!”帽上有花的女人说道,回到她的座位上。

“阿门!”会众说道。

而后,韦尔斯牧师移到圣坛上,提供圣餐。阿尔玛和其他人排队等待。牧师身材瘦小,她几乎得把腰弯下一倍,才能领受他的圣餐。没有圣酒,不过,椰子汁被用来作为基督的宝血。至于基督的圣体,则是某种又黏又甜的小卷球,阿尔玛无法确定是什么。她欣然接受,她饿坏了。

韦尔斯牧师说了简短的祷告:“赐给我们决心,哦主啊,忍受原是我们该遭受的每个痛苦,阿门。”

“阿门!”会众说道。

祷告会就此结束。总共不超过十五分钟。然而却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当阿尔玛走回外面时——让她发现,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她全部的东西都已不见踪影。

“被拿到哪里了?”阿尔玛追问,“被谁?”

“嗯,”韦尔斯牧师说道,搔了搔头,注视不久前仍放着阿尔玛行李的地点。“这不太容易回答。或许是孩子们拿走了所有的东西,你瞧。这种事通常都是那些男孩子做的。但非常肯定的是,被拿走了。”

这样的确认于事无补。“韦尔斯弟兄!”她惊慌万分地说,“我还问你我们该不该看着行李!我迫切需要那些东西!我们本来可以放到哪间房子里,放在安全上锁的门内!你为什么不这样建议?”

他认真地点头同意,却没有任何惊恐的迹象。“我们原本可以把你的行李放在房子里,是的。但是,你瞧,一切迟早都会被拿走。他们现在或者以后总会拿走的,你瞧。”

阿尔玛想到她的显微镜,她的纸,她的墨水,她的铅笔、药品和搜集瓶。她的衣服呢?老天,还有安布罗斯的皮箱,里头装满那些危险、难以启齿的画!她觉得想哭。

“可我给当地人带来了礼物,韦尔斯弟兄。他们不需要偷我的东西,我会给他们的。我给他们带来了剪刀和缎带!”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噢,显然他们已收到你的礼物了,你瞧!”

“但是有些东西需要还给我 —— 那些东西的价值无法形容,需要小心处理。”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同情心,她必须承认。他好意地点点头,或多或少留意到她的苦恼。“这肯定让你忧伤,惠特克姊妹。不过请放心——你的行李并不是永远被偷走,或许只是暂时被拿去。有些或许会还给你,只要你有耐心。如果有任何东西对你特别有价值,我可以特意问问看。有时候我只要以适当的方式询问,东西就会再度出现。”

她把自己打包的一切想了一遍。她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她不能询问安布罗斯那只装满恋童画的皮箱,尽管失去它是一种折磨,因为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我的显微镜。”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又点点头。“那可能不容易,你瞧。显微镜在这儿是非常新奇的东西。从来没有人见过。我自己都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我会立刻问问看。我们只能祈祷了,你瞧!至于今天晚上,我们得给你找个地方住。沿着海滩走四分之一英里左右,是我们盖给派克先生住的小茅屋。小屋仍保持他过世时的原貌,愿上帝使他安息。我原本以为哪个当地人可能把那里据为己有,不过似乎没有人愿意进到屋里去。那里弥漫着死亡,你瞧——我是说,在他们看来。这里的人很迷信,你瞧。不过那是一间怡人的小屋,有舒适的家具,如果你不是迷信的人,那儿应该会让你觉得自在。你不是迷信的人吧,惠特克姊妹?你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