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13/25页)

咪咪在我屋里,而且还有了好消息。她身穿一套黑白两色的衣服,头发上扎了条黑缎带,坐在我的房间里。

“今天我动了动脑子,”她说,“我开始问自己,‘有没有合法的方法来办这件事呢?’不错,办法倒有几个。一个是去看精神病医生,设法使他诊断说你神经失常。他们是不让疯女人怀孕生孩子的。有一次,我就是靠这个办法逃脱了刑事责任,法院里有案可查。不过我现在不想这样做了,因为弄不好会装得过分露了馅。所以我决定,让装疯卖傻的办法见鬼去吧。另一个办法是,要是你心脏衰弱或者有生命危险,他们就会给你弄掉。因此今天我去了门诊所,对医生说我觉得自己怀孕了,但是很不正常,浑身总觉得不舒服。有个家伙给我作了检查,他肯定说我是输卵管怀孕。所以我还得进行一次检查,要是复查结果仍是这样,他们有可能给我动手术。”

这便是使她欣喜若狂的原因。她已经一心指望着这一招了。

我问她说,“你是怎么装的?临时去看了书,记住输卵管怀孕的种种症状,然后讲给他们听吧?”

“小家伙,你怎么能这样想!你以为我胆大到那个地步?你以为我敢走进那儿,对他们讲些老掉牙的东西,就能骗得了他们?”

“在门诊所里,有些事情是可以骗过他们的。这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得当心你要走的下一步,咪咪。你别想骗得了他们。”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他们也这样认为,而且我确实有一些症状。不过我决不回头,我还可以去找那个兽医。”

随后的几天,由于我又是晚餐又是聚会,日程排得满满的,没法一直照看她;等我过去看她时,不是深夜就是早上六点半我上班之前,这时她困得不想跟我多说话。我进去摇醒她时,她似乎立刻就知道放在她肩膀上的是谁的手,以及问的是什么事,便像在睡梦中似的回答说,“不,没什么,没什么效果。”

冬季过得真快,已到十二月下旬,早晨烟雾迷蒙,天色昏暗,我穿着高统套鞋跌跌撞撞地下了楼——通常总是迟了——我顶着从低垂天空的裂缝中渗出的仿佛重又回来的夜色,朝汽车站走去。九点钟,第一阵生意忙过之后,我可以赶到玛丽的快餐店去吃早饭。快餐店的四壁镶有稍加装饰的铅皮护墙,墙边摆着几张单扶手的椅子,由于室内的设施装得高,所以光线不足。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正在玛丽的店里歇口气,她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歌剧,是纽约台播放的。那激昂奔放的演唱虽然没能打动我,但声音在我耳边缭绕。这是一种你以前得付钱的娱乐服务。就像关在布鲁日[20]监狱中的一位勃艮第公爵[21],要一个画家在他的囚室中画满金色的神像和祈祷场面,以减轻不见天日的幽暗一样。这种给予患难者的援助,现在几乎到处都免费提供,无论是在杂志上还是在广播中。总之,除了那激昂纯正的歌喉,别的我什么也没听清。

哈贝·凯勒曼派来一个装煤工对我传话说,有位女士打电话找我。

电话是南区一家医院的护士打来的,是传咪咪的话。

“医院?出什么事了?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住在那儿了?”

“从昨天起,”那女人说,“一切都正常,但她说想见见你。”

我告诉了西蒙,他怀着疑惑、讥嘲、责备的神情听着,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驳斥我必须提前下班去医院看朋友的解释了。

“哪个朋友?你是指你同宿舍的那个放荡女人,那个风骚的金发女郎?伙计,你眼下要干的活太多了。你怎么会跟她搭上的?想同时应付个女人,我看你跑得未免太快了,是不是?怪不得你近来气色这么难看。要是一个不跟你上床,你就可以跟另一个抓紧时间。恐怕还不只是上床的事吧?哼,你就是这样,又掉进情网!你还挑不起爱情的担子,挑不起!为了一个女人的那东西,你得付出多大代价?你跟一个小妞上床,就得照顾她一辈子吗?”

“你根本用不着说这种话,西蒙,这毫不相干。咪咪病了,要我去看看她。”

“小伙子只要有女的可以睡觉,我看就用不着急急忙忙结婚。”哈贝说。

“这件事要是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西蒙背着哈贝说;奇怪的是他的神色有点异常,近乎得意和欣喜大大超过别的感情。我看出,他已经暗地里盘算好如何来处理这一切后果,他将声明跟我断绝关系,这样将对他毫无伤害。至于他结婚那天晚上所说的打算,即我们俩合作共图成功的那一套,无疑他已经作了改变,决计还是一个人做主独自来完成为好。

不过我当时没想这么多,一心只惦念着医院里的咪咪。我敢肯定,她一定按自己的计划蒙骗过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