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I(第29/48页)

此时,我以全副精力投身在意大利为军团招募新兵、配置武器,这些军团将会在东方围困布鲁图斯与卡西乌斯;同时注重建设补给线,让我们将能够在遥远的土地上战斗。安东尼打算派八个军团去安菲波利斯,在爱琴海之滨的马其顿尼亚,骚扰布鲁图斯与卡西乌斯的军队,防止他们找到作战的优势阵地。但是安东尼推迟了军团出发的时刻,以至于他们被迫在腓立比以西、布鲁图斯部队安全歇息的地方,找了个处于劣势的低矮阵地。安东尼必须从别处调遣部队,以支持马其顿尼亚的这些军团,然而布鲁图斯与卡西乌斯的舰队却在布林迪西港口周围盘桓;于是奥古斯都授命我去保障安东尼能安全通行。凭借我从意大利筹集的船舰与军团,我们冲破了马尔库斯·尤尼乌斯·布鲁图斯的海军,十二个军团在马其顿尼亚海岸上的狄拉奇乌姆登陆。

然而奥古斯都在狄拉奇乌姆染了重病,我们担心他的生死,本欲按兵等候;但是他叮嘱我们继续前进,知道如果我们延迟攻击那些叛徒的军队就会全盘皆输。于是我们的八个军团便越过乡野,去支援马克·安东尼的受困于安菲波利斯的先遣军。

我们的行进被布鲁图斯与卡西乌斯的骑兵所阻,路上兵员折损严重,抵达安菲波利斯已是人马疲惫,士气低落。布鲁图斯与卡西乌斯的军队在腓立比的高地上筑了防御工事,北边受高山屏障,南边受从营地伸到大海的沼泽所保护,阵地牢固,我弄清这一切之后,决定紧急投书恺撒·奥古斯都;因为在士兵看来,我们绝无取胜的希望,我知道非得重振军心不可。

所以尽管奥古斯都身患重疾,他仍然强支病体越野前来增援,虚弱到不良于行,便在担架上深入士卒中间慰问;尽管他脸色像死人,目光却炽烈笃定,声音也坚强,令大家恢复了信心和意志。

这时布鲁图斯与卡西乌斯占据海路,不愁补给,我们则逐日坐吃山空,因此决心立即果断出击。一方面,奥古斯都的三个军团在我的率领下假装专注于修筑堤道,企图通过保护着敌人南侧的茫茫沼泽,因而吸引了很大一部分共和派军队攻打我们,另一方面,马克·安东尼的军团果断出击,突破了卡西乌斯变得薄弱的阵线,并趁着卡西乌斯尚未从突袭中回过神来,洗劫了他的军营。当时卡西乌斯与少数几位军官并立在小丘上,(据说)他望向北面,看见了布鲁图斯的军队,觉得是在溃逃,又知道自己的军队吃了败仗,以为全军覆没,颓丧之极,便将刀刺入胸口,在腓立比的战尘与血污中自尽身亡;两年另七个月前神圣的尤利乌斯之死,仿佛是借了凶手之手来复仇。

卡西乌斯有所不知,布鲁图斯的军队并未逃亡。他揣摩我们的计策,猜到奥古斯都的军队由于声东击西而分散,便赶快攻打我们的军营,捣入其中,俘获许多士卒,杀人则更多。养病的奥古斯都本人神志尚不清醒,无法走动,由其医者抬离营帐,藏身沼泽地,直至战斗结束,夜幕降下,才被偷偷抬到残余部队退守之处,与马克·安东尼的军队会合。那医者发誓他事前做了个梦,兆示他要转移养病的奥古斯都,这才救了他的性命……

IV.书信 昆图斯·贺拉斯·弗拉库斯致父亲 发自腓立比以西(公元前42年)

亲爱的父亲,如果您接到这封信,便知道您的贺拉斯,一天前在马尔库斯·尤尼乌斯·布鲁图斯军中服役的自豪士兵,此时在这个寒冷的秋夜,坐在营帐里,借着一盏提灯摇曳不定的光线写着家书,对自己深以为耻,尽管也许该对他的朋友们引以为荣。但是他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奇异的自由,解脱了几个月以来的疯魔;如果他不快乐,至少他开始知道自己是谁了……今天我第一次参加战斗;我必须马上告诉您,重大的危险一逼近了我,我就扔下盾牌和刀,逃走了。

为什么我要从军冒险,我不知道;明智如您,当然也不知道。前年您出于我习以为常到有时不觉感念的好意,送我去雅典学习,当时我不能想象自己会参与诸如政治这样的蠢事。我投效于布鲁图斯而受任他军队中的保民官,是不是一种可鄙的努力,要超过自己的出身而挤进贵族阶级?贺拉斯是不是因为他是区区一个释奴的儿子而感到自卑?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虽然我年少傲岸,我一直知道您是众人之中最好的人,我不能期求会有更加高贵、慷慨而慈爱的父亲。

我相信原因是,一心学习的我忘记了世道,几乎开始将哲学认作真实。自由。我为了一个词而参加布鲁图斯的事业;但是我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人可能有整整一年蒙昧地活着,而忽然一朝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