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1/82页)

“我认识这个街区的孩子们,”比夫说,“他们都挺好的。街对面凯利家的孩子——克莱因家的孩子——”

“你很清楚,他们没有一个人达到贝比这个层次。”

露西尔给贝比做好了最后一个发卷。她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好让脸色更红润一些。随后把她从桌上抱了下来。为了葬礼,贝比穿上了白裙子、白鞋子和白袜子,甚至戴上了白色的小手套。每当有人看着她的时候,贝比总是仰头摆个姿势,这会儿就是这个姿势。

他们在闷热的小厨房里坐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随后,露西尔哭了起来。“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像姐妹那样亲近。我们有些不一样,我们也不是经常见面。或许是因为我小很多。但你自己的血脉亲人总是有点儿什么东西,如果发生任何这样的事情——”

比夫咕哝着安慰了几句。

“我知道你们俩过得怎样,”她说,“你们并不总是花前月下。或许这会儿说这种话让你更不好受。”

比夫用胳膊夹起贝比,把她抡到了肩膀上。这孩子越来越重了。走进客厅时,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贝比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得温暖而亲密,她的小丝绸衬衫衬着他的黑色外套显得更白。她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一只耳朵。

“比夫姨父!看我劈叉。”

他把贝比轻轻地放到了地上。她双臂在头顶上弯成弧线,双脚在打了蜡的地板上缓慢地朝相反的方向滑去。片刻间,她坐到了地上,两腿伸得笔直,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她双臂摆成一个花式角度,带着一种悲伤的表情,侧脸看着墙壁。

她又爬了起来。“看我翻筋斗。看我——”

“宝贝,安静点儿。”露西尔说。她在比夫身边坐了下来,坐在那张长毛绒沙发上。“她是不是让你有点儿想起他——她的眼睛和她的脸?”

“见鬼,没有。我看不出贝比和勒鲁瓦·威尔逊之间有任何相似之处。”

露西尔看上去太瘦,太憔悴,跟她的年龄不相称。或许是因为那身黑衣服,因为她刚刚哭过。“毕竟,我们得承认他是贝比的父亲。”她说。

“你就不能忘掉那个男人吗?”

“我不知道。我想,对于两样东西我一直是个傻瓜。那就是勒鲁瓦和贝比。”

比夫新长出的胡子衬着他脸上苍白的皮肤显得更青,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你能不能把一件事琢磨透,认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应该从中得到什么?你能不能使用一下逻辑——如果这些就是给定的事实,那么这就应该是结果?”

“对于他,我想不能。”

比夫疲惫不堪地说着话,眼睛几乎要闭上。“你十七岁时嫁给了这个家伙,后来,你们之间只有吵闹,一场接一场。你跟他离了婚。两年之后,你第二次嫁给了他。如今他又跑掉了,你不知道他在哪里。这些事实似乎应该让你明白一件事情——你们俩都不适合对方。而且,撇开更加个人化的方面不谈——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碰巧就是这种人。”

“上帝知道,我一直清楚他是个靠不住的混蛋。我只是希望他再也别来敲那扇门了。”

“看,贝比。”比夫急速地说。他扭着手指,举起双手。“这是教堂,这是尖顶。打开门吧,这儿是上帝的子民。”

露西尔摇摇头。“你不必担心贝比。我把一切都告诉她。她从头至尾了解整个事情。”

“如果他回来,你还会让他留下来,继续靠你混日子,想混多久就混多久——就像从前一样,是不是?”

“是啊。我想我会的。每次门铃或电话响起,每次有人走上门廊,我就会下意识地想到那个男人。”

比夫摊开手掌。“瞧你这德行。”

时钟敲响两点。房间里又闷又热。贝比在打蜡的地板上又翻了一个筋斗,再做了一个劈叉。随后,比夫把她抱到膝盖上。她小小的双腿悬在他的小腿上。她解开他的马甲,钻进了他的怀里。

“听着,”露西尔说,“如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保证说真话?”

“当然。”

“不管是什么问题?”

比夫摸了摸贝比柔软的金发,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小脑袋上。“当然。”

“大约七年前吧。我们第一次结婚后不久。一天夜里,他从你那里回来,满头都是大包,他告诉我,你抓住他的脖子,按住他的头往墙上猛撞。他编了个故事,说你为什么那么干,但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