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38/43页)
“不需要把那个孩子吓得这么惊惶失措。”贝莉萨突然开口说道,这倒是完全出乎艾雯的意料,“初阶生需要得到指引,不是威吓。”她对待初阶生的态度倒是和对待法律的态度截然不同。
嘉德琳和贝拉辛同时转向那名灰宗,两道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们就像是两只猫,但不是在盯着另一只猫,而是另一只老鼠。
“你想要一个人跟我们去见希维纳吗,灰宗?”嘉德琳的嘴唇扭曲起来,露出那种绝对不会让人喜欢的笑容。
“你不害怕吗,灰宗?”贝拉辛问,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出于某种原因,她微微晃动了下一只手臂,让披肩的长流苏也随之摇摆了几下。“你一个,和我们两个?”
那两名仆人如同雕像般站立着,就像是所有迫切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或者至少能装成像石块那样不引起别人注意的人一样。
贝莉萨并不比艾雯更高,但她挺直了身子,拢起披肩,“根据白塔律法,威胁是尤其要禁止的……”
“贝拉辛在威胁你吗?”嘉德琳低声打断了她,在她柔和的语气中,肯定包裹着锋利的钢刃,“她只是在问你是不是害怕。你害怕吗?”
贝莉萨不安地舔舔嘴唇,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眼睛愈睁愈大,仿佛看见了她完全不想看的东西。“我……我想,我应该去外面走一走。”最后,她以一种几近窒息的声音说道,然后就走向远处,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两名红宗。嘉德琳则满意地微微一笑。
这实在太疯狂了!即使是相互之间恨入骨髓的姐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像贝莉萨这样容易因为恐惧而屈服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两仪师,白塔一定出了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
“带她过来。”嘉德琳抛下这样一句话,就朝楼梯走了过去。
贝拉辛终于放开阴极力,紧抓住艾雯的手臂,跟在嘉德琳身后。艾雯别无选择,只得拢起骑马裙的裙摆,不做任何抗争地跟随她们,但她的心情却异常轻松。
走进白塔的感觉的确就像是回家一样,这些装饰着墙楣和壁挂的白色墙壁以及色彩鲜艳的地砖,就像母亲的厨房一样让艾雯感到熟悉。而且,和这里相比,她最后一次看到母亲的厨房,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艾雯在每一次呼吸中都从这个家汲取力量,但这里还是有愈来愈多的地方让她感到怪异。灯盏已经全部被点亮了,时间还不算很晚,她却看不见半个人,即使是在午夜时分,也总是会有姐妹在这些走廊中行走的。艾雯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曾在深夜时为了完成一些被分配的工作而在走廊中奔跑,当时看见过一位两仪师在她身旁缓步前行,那时她是多么渴望能拥有那种女王般优雅端庄的仪态啊!两仪师们都有自己的一套作息规律,一些褐宗姐妹往往只会在白天睡觉,在夜里,她们的研究和阅读较不会被别人打扰。但现在,艾雯看不见一个人,嘉德琳和贝拉辛一路上也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评论。除了她们以外,白塔的走廊中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很显然,这种寂静和空虚在白塔里已经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事。
当她们走到一段嵌进墙壁中的白石廊阶时,终于又见到了一名姐妹。那名姐妹正从下方拾阶而上,她身材丰满,穿着装饰红色条纹的骑马裙,有一种仿佛随时都会微笑的面容,她也戴着披肩,长长的红色丝绸流苏披散在她的手臂上。在码头,嘉德琳一行人戴着披肩可以让别人明白她们的身份;在塔瓦隆,没有人会打扰戴披肩的女性,绝大多数人都对她们敬而远之,尤其是男人。但为什么她在白塔内也要戴上披肩?
新出现的红宗一看到艾雯,一双浅蓝色眼睛上粗重乌黑的眉毛立刻扬了起来,她将一双拳头叉在圆鼓鼓的屁股上,任由披肩一直滑落到臂弯里。艾雯觉得自己以前没见过这个女人,但很显然,这个女人认识她。“这就是那个叫艾威尔的女孩?她们派她来南港?爱莉达一定会重重奖赏你们的,是的,她一定会。不过,看看她的样子,好好看看,你们就像是她的随从,我还以为她会哭哭啼啼,哀告着乞求宽恕呢。”
嘉德琳向艾雯怒视一眼,喃喃地说:“我相信是草药的效果仍然让她心智迟钝,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贝拉辛还抓着艾雯的手臂。她狠狠地晃了一下艾雯,但艾雯只是略微踉跄一步,很快就恢复了平衡,脸上依然静如止水,完全不在意比她更高的那个女人正在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