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40/43页)
初阶生师尊的书房依然如同艾雯回忆中的一样:一个贴着深褐色墙板的小房间,摆放着朴素结实的家具,门旁是一张稍有些雕刻图案的小桌,墙上的雕花镜框上能看到一点镀金,其他的家具上就没有一点装饰了,几盏立灯和写字台上的一对台灯都是普通的黄铜油灯,只不过分别属于六种不同的样式。当白塔更换玉座时,这个房间的主人通常也会更换,不过艾雯愿意打赌,两百年前走进这里的初阶生所看到的情景,和她眼前的一切绝不会有很大的差别。
现在白塔中的初阶生师尊在她们走进房间的时候站了起来,她是一个健壮的女人,几乎像贝拉辛一样高,脑后有一个黑色发髻,方形的下巴充满了力量。希维纳·布瑞洪给人的印象是一个绝不说废话的人。在她的炭黑色长裙上散布着红色的条纹,她的披肩则垂挂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她的大眼睛让人觉得惶恐不安,仿佛一瞥之间就已经看透了艾雯的一切,仿佛这个女人不仅知道了艾雯心中的每一个念头,还知道她明天会想些什么。
“把她留下,你们在外面等。”希维纳用不容置疑的低沉声音说。
“留下她?”嘉德琳显得难以置信。
“有哪句话你不明白,嘉德琳?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嘉德琳显然不需要,她的脸上泛起一片红云,但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阴极力的光晕出现在希维纳周身,她顺利地接过了屏障,没有给艾雯丝毫空隙去拥抱至上力,直到现在,艾雯才确定自己完全恢复导引的能力。不过,希维纳的力量相当强大,自己绝不可能打破她的屏障,那个塞住她嘴巴的风之力也同时消失了。艾雯从腰包中拿出手帕,平静地揩净下巴。她的腰包显然已经被翻检过,所以总是被她放在最上面的手帕才会被塞到荷包的最底层。艾雯在取手帕时察看了一下自己除了巨蛇戒以外还失去了什么。只是荷包里这些东西对于一名囚犯来说,也没有多大用处:一把梳子、一包针、一把小剪刀和其他一些小东西,玉座的圣巾还在荷包里。艾雯不知道自己在被鞭打时还能保持多少尊严,但那是以后的事情,这条圣巾现在至少还在她手中。
希维纳将双臂抱在胸前,审视着她,直到房门在那两名红宗身后关上。然后她才说道:“至少,你没有发疯,这会让我轻松许多,但你为什么没有发疯?”
“那有什么用吗?”艾雯将手帕放回到腰包中,“我看不出来。”
希维纳大步走到写字台前,站立着开始阅读放在那里的一份文件,不时还会抬起头来瞥艾雯一眼。她的面容始终维持着两仪师那种波澜不惊、无法解读的平静。艾雯耐心地等待着,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就算是把她倒吊起来,她也能认出那张纸上爱莉达的笔迹,只是她看不清上面具体写了些什么。如果希维纳在期待艾雯会因为漫长的等待而变得紧张,那她的希望一定要落空了,目前为止,耐心是艾雯所剩不多的武器之一。
“看样子,玉座对于处置你的方式一定经过深思熟虑。”希维纳终于开了口,艾雯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颤抖,或者拧绞双手。而希维纳是否因为她的镇定自若而感到失望,艾雯也看不出来。初阶生师尊只是继续说道:“她准备了一套非常完整的方案,她不想让白塔失去你,我也不想。爱莉达认为,你只是被叛逆操纵的傀儡,不应该对这场叛乱担负责任,所以你不会被控以妄称玉座之罪。她将你的名字从见习生名单中抹去,重新登记在初阶生名册中。坦白说,我同意她的决定,虽然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无论你在使用至上力上有着怎样的能力,你还是缺乏几乎所有在初阶生阶段需要接受的教育。不过,你不必担心会再次接受测试,我不会强迫任何人为了成为见习生而两次走进那里。”
“我是两仪师,而且已经成为玉座。”艾雯平静地答道。坚持这个称号很可能会导致她的死亡,但这并不是她要放弃它的理由。如果她就此屈服,那么反抗阵营遭受的打击将不亚于她被处死,甚至更加严重。再次成为初阶生?这太可笑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引用律法中的相关段落。”
希维纳挑起一侧眉弓,坐下去,打开一本皮封的大书,那是惩戒录本。她将钢笔在墨水瓶中蘸蘸,写下一条记录。“你已经来过我这里一次,我会允许你用这个晚上好好思考一下,而不是立刻将你放在我的膝头。就让我们希望,思考能对你产生良好作用吧。”
“你以为抽打我两下,就能强迫我否认自己的身份?”艾雯努力不让声音中带有怀疑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