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36/43页)
嘉德琳随意地向前俯过身,扬起了手,金发的菲兰娜急忙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再掴艾雯的耳光。这名红宗两仪师的眼神立刻变得严厉起来。
“毫无疑问,她会被处决。”那个声音粗哑的女人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但她是白塔的新生,我们没有权力打她。”
“松开你的手,褐宗。”嘉德琳喊道。让艾雯震惊的是,她的周身出现了至上力的光晕。
剎那间,这种光晕包裹住马车中除艾雯以外每一个人的身体。她们彼此对视着,就如同几只彼此陌生的猫遇在一起,毛发倒竖,随时都可能朝对方挥出爪子。不过也有例外,嘉德琳和坐在艾雯身边的那名高个儿姐妹始终没有朝对方瞥过一眼,但她们都对其他人怒目而视。光明在上,到底出了什么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敌意,仿佛已经凝聚成实体,让艾雯一伸手就能抓到。
片刻之后,菲兰娜放开嘉德琳的手腕,向后靠了过去,但没有一个人放开真源,艾雯怀疑这是因为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这样做。在惨白的月光中,她们的面孔都很平静,但那名褐宗姐妹的手紧抓着披肩,那名努力在与嘉德琳拉开距离的姐妹,则一遍又一遍地抚平着裙摆。
“我想,该是这样做的时候了。”嘉德琳一边说着,编织出对艾雯的屏障,“我们可不想让你做出任何……徒劳的挣扎。”她露出充满恶意的微笑。艾雯任由屏障束缚住自己,只是叹息了一声。她怀疑自己是否恢复了导引的能力,而且要对抗五个已经拥抱阴极力的两仪师,她很快就只能品尝失败的苦果。她温顺的反应似乎让那名红宗感到失望。“这也许是你在世界上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嘉德琳继续说道,“即使爱莉达明天就将你静断并斩首,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或者就在今晚。”她瘦削的同伴一边说着,一边点头,“我想,爱莉达会迫不及待地看到你的末日。”和嘉德琳不同,她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一定也属于红宗。在盯着艾雯的同时,她也在监视着另外几名姐妹,仿佛怀疑她们也许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情来。这太奇怪了!
艾雯保持着镇定,不流露出任何她们想要见到的反应,至少是嘉德琳想要的反应。艾雯会保留自己的尊严,直到断头台,不管怎样,她在玉座的位置上表现得还不错,她将以与玉座相符的姿态死去。
那个在躲避两名红宗的姐妹说话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艾拉非口音,加上月光中一张模糊的窄脸,让艾雯想起了她的名字:贝莉萨·特拉库尼,一名以最严格、通常也是最严厉的方式阐释法律的灰宗两仪师,在她的概念里,关涉法律的一字一句都不能被扭曲,当然,也绝不会包含任何怜悯。“今晚不行,贝拉辛,明天也不行,除非爱莉达在午夜召开评议会,而且宗派守护者们还要愿意参加。这样的判决只能由最高法庭做出,而且绝不是用几分钟或几小时就能完成的,评议会从不急于取悦爱莉达。这个女孩会得到判决,但时机将由评议会来决定。”
“评议会随时都会响应爱莉达的召唤,否则她们全都得去接受苦修,并为自己的抗命而懊悔不已。”嘉德琳冷哼一声。“嘉拉和莫瑞姆知道我们的俘虏是谁以后,是以怎样的速度回去报告的,你也看到了。现在爱莉达一定已经知道了,我打赌,爱莉达会亲手把那些宗派守护者从床上拉起来。”她的声音既得意又凶狠。“也许她会让你坐上宽恕席,这大概会让你高兴吧?”
贝莉萨愤怒地坐直身体,调整着臂弯里的披肩。在一些案例中,人们会因为替罪人辩护而坐上宽恕席,这意味着辩护人要承受和罪人同样的惩罚,大致应该如此,虽然史汪一直在努力教她更多东西,但艾雯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
过了一会儿,贝莉萨摆出一副对坐在身边的人视而不见的神情,说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对港口的锁链动了什么手脚?它怎么无法解开了?”
“它不可能解开了。”艾雯答道,“你一定能看出来,它变成了昆达雅石,即使是至上力也无法让它断开,只会让它变得更坚硬。我想,你们可以将它卖掉,不过必须先要毁掉足够多的港口护墙,而且还要找到足够有钱,又喜欢这种艺术风格的买家。”
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止嘉德琳打她了。她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管住你的舌头!”这名红宗喝道。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建议。愚蠢只能挨打,艾雯已经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所以,她管住了舌头。沉默笼罩了辘辘前行的马车,其他人都被包裹在阴极力之中,用充满怀疑的眼神对望着。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爱莉达会挑选这些明显彼此憎恨的人来完成今晚的任务?只是为了显示她的权力?因为她能这样做?这不重要。如果爱莉达让她能活过今晚,至少她能让史汪知道自己有怎样的遭遇。很可能,莉安也被俘了,她会让史汪知道有人出卖了她们,并祈祷史汪找出那个叛徒,祈祷反抗阵营不会土崩瓦解。对于这第二件事,她默念了一小段悼词,这远比前一件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