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10/43页)
“停!”伊图拉德喃喃地说,“停在原地。”
追随他的塔拉朋人又射出了几支箭,但大部分的人都明智地停止了动作。他们的确还能多杀死几个人,但这支部队已经被击败了,而他们很快就会需要手中的每一支箭。最让伊图拉德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策马去追击那些败兵。
但蓝纳赛特就没那么聪明了,他和他的两百个人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发动追击,他们的斗篷在身后高高扬起。伊图拉德仿佛听见追踪猎物的狗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吠叫。
“我相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蓝纳赛特了,长官。”加朗姆一边说,一边驱策他的灰马走到伊图拉德身边。伊图拉德只是微微一耸肩。
“或许吧,我年轻的朋友,不过他也可能突然恢复理智。不管怎样,我从不曾想过这些塔拉朋人会和我们一起回阿拉多曼。你不也是这么想?”
“是的,长官。”那个比他更高的部下答道,“但我本以为他在第一次战斗中还能赢得一些荣耀。”
伊图拉德举起望远镜,朝仍然在拼命狂奔的蓝纳赛特望去。这家伙已经完了,他本来就不曾有过理智,他的队伍已经有三分之一看不见了,就好像被那名罪奴消灭了一样。伊图拉德本指望还能多有几天。他需要再次改变计划,也许还要改变他的下一个目标。
他将蓝纳赛特扫出脑海,把望远镜转向那些小镇里被战马撞倒的人,不由得惊讶地嘟囔了一句。那里并没有被马蹄踩坏的尸体,也许是那些人的朋友和邻居把他们抬走了,更有可能是在那些马匹过去之后,那些人自己爬起来逃掉了,毕竟敢在战场旁边救死扶伤的人并不多。
“该烧掉那些可爱的霄辰辎重了。”伊图拉德说完,将望远镜塞进马鞍上的皮匣里,戴上头盔,催赶稳步下了山丘。加朗姆和其他人排成两列纵队,跟在他身后,出现在他们前方的车辙和残缺的河岸,表明他们已经踏进东侧溪流形成的一片浅滩。“加朗姆,让人去警告镇里的人,把他们要保留的东西都搬走,让他们从离营地最近的房子开始搬。”火灾能从镇里向营地扩散,反之也是一样。
实际上,他已经燃起了大火,至少是吹亮了第一堆火灰。现在他只希望光明会护佑他,没有人会头脑发热,想现在就从塔拉朋赶走霄辰人;也不会有人对这场力量悬殊的战争感到绝望。在全塔拉朋中,会有超过两万人在今天结束之前发动这样的袭击。他希望他们都能成功,否则他精心布置的计划将只是一张废纸。明天,他们还会这样做。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跨越超过四百里的塔拉朋疆土,甩脱塔拉朋真龙信众,聚集起他自己的人马,重新穿越阿摩斯平原。如果光明保佑,这些被点燃的熊熊烈火将会烧痛霄辰人,让他们满心愤怒地追赶他,他希望那是极为巨大的愤怒,这样一来,霄辰人就会一头撞进他设下的陷阱里。如果霄辰人没追来,他至少也能让他的家乡摆脱塔拉朋人的骚扰,并迫使阿拉多曼真龙信众为他们的国王而战,而不是反抗国王。但如果霄辰人察觉到了陷阱……
伊图拉德走过山麓,嘴角露出微笑。即使霄辰人察觉到陷阱,他还有备用计划,以及第二备用计划。他总是会看到更远的地方,为他能想到的每一种后果安排计划。只有转生真龙的出现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但就目前而言,他相信自己的计划已经足够了。
女大君苏罗丝·赛贝勒·梅戴拉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月亮已经落下,能够俯瞰皇宫花园的三联拱窗还是暗的。不过她一直处在黑暗中的眼睛,至少还能分辨出天花板上石膏雕花装饰的轮廓。再过一两个小时,黎明就会到来,她的眼睛却一直没有合上过。自从图昂失踪后,她大多数夜晚都是在清醒中度过,只有在彻底精疲力竭,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才会昏睡过去。这样的睡眠只会带给她一心想要忘记的噩梦。艾博达从不会真正变得寒冷,但黑夜总还是会带来一丝寒意,而她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丝绸被,这足以帮助她保持清醒。困扰着她每一个梦的问题简单却又严酷。图昂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逃跑的亚桑米亚尔罪奴和泰琳女王的遇害,似乎都表明图昂凶多吉少。三起如此严重的事件在同一个晚上发生,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前两件事的恐怖后果已经给图昂的安危蒙上一层深深的阴影。有人正在瑞雅盖尔,也就是归乡之人中散播恐惧,也许他们是想破坏整个回归远征。什么行动能比刺杀图昂更加有效地实现这个目的?更糟糕的是,这一定是霄辰人自己干的,因为图昂一直用纱巾覆面,所有本地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泰琳一定是被至上力杀死的,凶手应该是带有罪奴的罪奴主。苏罗丝曾经考虑过凶手是两仪师的可能性,但这样她就必须解释清楚,为什么两仪师能进入一座充满罪奴的城市、一座有更多罪奴的宫殿,并在作案后顺利离开,逃避一切监视。另一方面,如果要打开海民罪奴的罪铐,至少需要一名罪奴主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