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12/43页)

通向前厅的拱门被缓缓推开,苏罗丝猛地闭上右眼,以免门外透进来的灯光消去自己的黑暗视觉。当门缝足够宽时,一名穿着达科维透明长袍的浅色头发女人走了进来,又轻轻关上门,让卧室重陷黑暗。苏罗丝睁开右眼,才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卑躬屈膝地朝床前走来。突然间,另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房间的一角悄无声息地立起,那是亚蛮达拉加。

这头劳帕能够在眨眼间跳过房间,咬断那个蠢女人的脖子,但苏罗丝还是抓紧了匕首。建立第二道防线永远都是明智的,无论前一道防线看上去有多么牢不可破。那名达科维停在离床一步远的地方,焦急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特别刺耳。

“正在积聚勇气吗,莉亚熏?”苏罗丝严厉地说道。她看到蜂蜜色的头发和满头的细辫子,就知道来人是谁。

那名达科维尖叫一声,跪倒下去,头一直低垂到地毯上,至少莉亚熏学会了这一点。“我不会伤害您,女大君。”她在说谎,“您知道我不会的。”她的语气显得很匆忙,带着慌乱的喘息,她似乎始终都无法学会何时可以说话,何时要闭上嘴,以及如何以适当的敬意说话。“我们全都是至尊暗主的忠实奴仆。难道我没有证明自己的用处吗?我为您除掉了亚纹。难道不是吗?您说过,您想让她死,女大君,我便除掉了她。”

苏罗丝铁青着脸,在黑暗中坐起来,被单滑到了她的膝头。她太容易忘记身边的达科维了,即使是像莉亚熏这样的达科维,这让她很容易泄露一些秘密。亚纹并不危险,只不过让人感到厌烦,作为苏罗丝的代言人,她做事实在是有些笨拙。亚纹爬到这个位置上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几乎不可能背叛苏罗丝,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背叛。的确,如果她从楼梯上摔下来,跌断脖子,苏罗丝可能会因为摆脱了一些麻烦而感到稍许轻松,但是让那个女人双眼鼓起、脸颊变成青蓝色的毒药,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觅真者们都在忙着寻找图昂,但这种事无疑还是会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苏罗丝的家族中来。她不得不宣布她的代言人是被谋杀的。在她的家族中有窥听者。她只能接受这种情况,每个家族都有窥听者,而觅真者所做的还不止是窃听,他们很可能会挖掘出一些必须被严格隐瞒的秘密。

苏罗丝觉得,想要掩饰自己的愤怒实在是困难得让自己吃惊,她的语气比她所希望的更加阴寒。“希望你叫醒我不止是为了再向我哀求什么,莉亚熏。”

“不,不!”这个蠢货竟然抬起头,直视苏罗丝的双眼。“有一名军官刚从加尔甘将军那里赶来,女大君,他正等待着送您去将军那里。”

苏罗丝气恼地一甩头,这家伙竟敢耽搁来自加尔甘的讯息,还直视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要伸手把莉亚熏掐死。当然,紧随一起死亡的第二起死亡,肯定会引起觅真者对她的家族更多的兴趣。不过,觅真者们不一定会知道这名达科维的死,厄尔巴能够轻松地处理掉这具尸体,他很擅长做这种事。

不过,苏罗丝也很享受奴役这名前两仪师的感觉,尤其是想到莉亚熏曾经多么傲慢地对待她。让这个女人在所有方面成为一个完美的达科维,这肯定会是一件充满乐趣的事情。不过,现在该是给这个女人戴上罪铐的时候了,她的仆人之中已经出现了有一名马拉斯达曼尼未曾戴上罪铐的恼人议论。罪奴主发现莉亚熏被以某种方式屏障,所以才无法导引,这已经是十二天以前的事情,这也解释了她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有被戴上罪铐。苏罗丝决定让厄尔巴在罪奴主中找到一些亚桑煞达,这不是一个容易完成的任务,侍奉至尊暗主的罪奴主比普通人要少得多,这点的确很奇怪。苏罗丝已经不再信任罪奴主了,但也许亚桑煞达还是会比其他罪奴主更值得信任。

“点亮两盏灯,给我拿长袍和软鞋来。”苏罗丝一边说,一边将双腿放到床下。

莉亚熏急忙跑到桌边,那里的镀金三脚架上放着附盖的垫沙暖炉,她一只手刚碰到炉壁,立刻抽了一口冷气,但她还是以最快速度用钳子从暖炉中夹出一块热煤,把它吹亮,然后用它点亮两盏银色的油灯,并调整好灯芯,让灯火稳定燃烧,不会冒出黑烟来。也许她的舌头还在表明,她觉得自己和苏罗丝是平等的,而不是苏罗丝的奴隶,但她捱过的鞭子已经让她懂得要尽快去执行苏罗丝的一切命令。

莉亚熏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一盏灯,却愣了一下,将一声喊叫哽在喉咙里。亚蛮达拉加已经从角落里走过来,一双陷在隆起眼眶中的黑眼睛直盯着她,而莉亚熏的样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过这头劳帕!这头十尺高、将近两千磅重的猛兽,看上去的确是相当恐怖,它的皮肤光滑无毛,如同红棕色的皮革,一双前爪上各有六根不停缩进伸出的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