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3/30页)
“如果我从此不洗脸,不洗澡,不下厨房呢?如果我将你们从这猪栏似的房子里赶到外面去呢?你们还这样看我吗?”
“那也一样,丝毫不会有什么改变。再说我们也不相信你吹的牛皮,吹一吹是可以的,谁会当真呢?事实是,你呆在这里,接受我们的抓老鼠的试验。你看,我,包括我的瞎眼老婆,我们俩年迈体衰,但我们在你面前如此强大,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早就被规定了的,不管你如何调皮捣蛋也不能改变这种关系的性质。就说现在,我在你腿上咬一口,你又能怎样?”他果然扑上来,在我腿上用力咬了一口,痛得我呲牙裂嘴。
我当然没有还击,而是乖乖地从桌子上跳下,缩到门背后去了。后来我就穿着这身奇异的装束下厨了。他们三个人都视而不见。
食客叫我与他互换身份的含义又在什么地方呢?首长同志您看得出来吗?食客说得好,这叫“换汤不换药”。按照他的意见,这出戏要一直演下去,让我好好体验他的意境。您当然知道寒冬腊月之际系着两块破麻袋片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我将晕倒在屋里。食客说,我应当每天进行至少半小时的训练,他虽然是夏天来到我家的,但这以前,他穿着这身服装度过了十几个严寒的冬天,吃尽了苦头,而那个时候,我正穿得暖暖和和地坐在家里享福。我咬着牙,每天早上赤身裸体,系着那两块破麻袋片在食客面前转悠半个小时。当我冻成了重感冒时,又受到他一顿耻笑,说我死心眼儿,这么搞下去一点成功的希望都没有。这个时候老两口也跑来大惊小怪,说他们也没料到我怎么会如此低能,好好的偏要把自己搞出病来。老头子还诡秘地朝我眨眼,讲了一个风马牛的故事,那故事是说一条蛇钻进了一个死洞,入口又被人堵上了。我知道我再这样下去就要完蛋了,所以我就干脆穿上厚厚的棉衣,将食客的裆布象征性地围在腰上,走到食客面前。不料这一次,食客赞赏地说道:“好,总算摸到门了。一个人最难能可贵的就在于长期吃苦,默默忍受,这一下你有了一点体验了。你现在的客观条件这么好,我来你这里之前吃过的苦可是骇人听闻。我一直对你穿衣的样子看不顺眼,今天你这种方法与往日不同,可说是一个进步的起点,不信你去问问邻居一。”邻居一也说我这副样子好看多了,说我生平第一次少了一点庸人的味儿。瞎眼老太婆则凑拢来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点着头,强调我的革新还很不够,因为起点太低,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想想看,我们第一次提出他的服装问题时,他那种庸俗的味儿是多么使人倒胃口啊!一个人的起点是非常重要的。比如A君,几十年后才第一次穿上了让我们看得见的服装款式,他自己却声称他一贯努力改进自己的风度,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也摸不到?就因为他起点低,我们提不起兴致来注意某些鸡毛蒜皮的小变化。”
首长同志,在这里我要向您提到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不久前,由邻居一发起,对我个人的品质和社会地位,对我的工作的看法,来了一次总的评价。一共五个人发表了意见,这五个人是:邻居一和他老婆,邻居二和我老婆,以及时髦同行。在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位自称为过路人的同胞,发表了一点补充意见,这里我就将他们的意见摘录如下。
时髦同行:说起来,我和这位老兄已有十几年深交了,开始的时候,就像是“冤家路窄”,不管我走到什么地方总是撞上这位老兄。我深思了一下这其中的原因,最后得出结论:这是因为我和他有共同的爱好!对,我们俩都在衣着方面狠下了一番功夫。我的成绩是众所周知的,至于A君,我们不能说他就没成绩,他也是有成绩的,任何一个人像我们这样孜孜不倦地追求,都会取得一定的成绩。我要说,我与A君追求的方式不同,我追求的是风度翩翩,他追求的是不拘小节的潇洒。谁在这方面更出色,还有待历史的评价,不要忙于下结论。
在我的印象中,A君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高傲中有点冷淡,这就是我对他的印象。我多年的宿愿就是想与他做个知心朋友。每次在马路上、商店里、集市上遇见他,我总想与他攀谈,谁知每次他都掉头而去,我真是伤心啊。两个同类型的人,追求着同一个目标,却无缘无故闹起别扭来,真太不应该了。即算根据大家的不公正的议论,认为我在穿着方面比他高一筹,他也不应该把账算到我身上啊!因为我本人一点也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浅薄之徒。我一贯认为在衣着追求上无高低之分,我有我的爱好,却一点不想因此贬低A君,我愿意与他携手并进。随着认识一年一年地深化,我越来越感到自己知识贫乏,在衣着的讲究方面还有许许多多的不足之处,只能说是一个小学生。我时常纳闷:A君到底是怎样估计自己的呢?我听说他最近搞出了一个新的服装式样,我很想知道他的这个发明。自从他得到工业部的承认,获得发明家的称号以来,我还一次也没有研究过他的发明成果呢!我听人说起他的发明成果都是装在一个破皮箱里,很神秘的,这一定是一种诽谤。我可以肯定他的发明就是服装的式样,这些式样都穿在他本人身上。我这样说,并不是暗示我在这方面有什么优势,再说我也没有得到国家工业部的什么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