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第36/38页)

我像其他每个人一样玩这个共谋的游戏。在这段时间里,我续订了房子的租约,一订就是七年,我当然知道就像那个时代将会逝去,我们也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我记得曾跟艾米莉和琼一起讨论换窗帘的事。艾米莉想要黄色的平纹细布窗帘,她在一家易货商店里见过这种窗帘。我说我想要更厚一点的布料,可以挡挡外面的喧闹。琼赞同艾米莉的建议:平纹细布,如果穿上合适的线——离这里仅两英里的地方有一个专卖旧条纹布料的货摊——好好挂起来的话,很好看,而且暖和……毕竟较厚的布料(一般来说也更暖和)挂起来挺括,这样窗帘的边缘还可以通风……不错,一旦这种厚布料用水洗了,就皱皱巴巴,不再挺括……这种谈话我们都可以敞开了进行,我们会为作一个决定而花上几天或几个星期。至于真正的决定、必要的决定,诸如不得不完全放弃用电,可能谈不了几句就决定了。我们是身不由己,被迫作决定——正是那年夏天我安排断了家里的供电,实际上也就在琼来访之前。我说的是她的第一次来访,不久她就每天来了,而且总是碰上我们在谈论照明和供暖。她告诉我们在离这里大约十二英里远的一个小镇,有个人出售那些曾经用于野营的设备,他还开发出了各种新的装置。她见过其中的一些,我们也应该去搞一些来。她和艾米莉谈论这件事,决定不只是她们自己去进行这次远征,还要请杰拉尔德跟她们一起去。她们外出了,一天下午临近黄昏时回来,搬回来各种用于照明和供暖的家什。杰拉尔德也出现了,来到了我家客厅。从近处看,这位年轻首领并不是那么令人生畏。他似乎很烦恼,甚至显得凄凉——他那一直盯着艾米莉的眼神包含着焦虑,他待在这里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向她请教这请教那……她有问必答,她真的是异乎寻常地实际和明智。我渐渐看出他们关系中的某些东西——我的意思是说,下级跟上级也许难以建立起明确的和表面上的牢固关系,对此艾米莉自有应对的法子。超越几乎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孩爱上帮派头目的事情本身,你看到的是一个负担过重、责任心太重、没有把握、需要支持,甚至很温柔的非常年轻的男子。他此前跟艾米莉和琼一起外出“帮助艾米莉和她的朋友搬运为过冬买的东西”,但他这么做不仅仅是有一副好心肠(他确实充满好心),而且也是要通过这个向艾米莉表明他需要她回到他的大家庭。也许这是一点付出,假如你想嘲弄一下,可以说这是一种贿赂。她并不急于回去。搬那么多东西走了那么长的路,她非常劳累,脸红红的,皮肤晒黑了,模样却漂亮动人。她在他面前卖弄风情,使自己显得不一般和难对付。至于琼,还没有能力玩这种游戏,她默默地旁观,在很大程度上被排除在外。艾米莉感觉到有压过杰拉尔德的力量,便继续利用它。她伸展开身体,尽情展示着自己,玩弄着雨果的头和耳朵,对着杰拉尔德微笑……是的,她会跟着他回到他那所房子,因为他多么想这样,多么想要她。大约一个小时过后,他们出去了,三个人一起出去了。艾米莉和杰拉尔德走在前面,琼尾随在后。那情景看起来就像是父母和孩子一起走——我猜对琼来说,感觉就是如此。

此时,我觉得最应该提出和回答的问题是:为何艾米莉没有选择做一个女首领,成为自己负全责的领袖?为什么不?我当然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女人对自己和对男人的态度、女人为自己设立的标准、她们为平等而战斗的勇敢精神、数十年有关她们的角色和功用的苦苦求索——所有这一切使我此时难以简单地说艾米莉在恋爱。为何她不拥有自己的一帮人,自己的一大家,自己勇敢的粮草征收人、小偷、工匠、面包师和自己食物的种植者呢?

为何不是她被人们这么谈到?——“有一所空房子无人居住,艾米莉组织了一帮人,他们就住进去了。是的,那里非常不错,让我们看看她是否也会让我们加入。”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这么做。没有书面的或口头的法规表明她不该这么做,再说她的才干与杰拉尔德或任何别的人比起来丝毫不差。但她没有做。我觉得她是没有想到要这样做。

麻烦在于她确实爱杰拉尔德。而这种对他、对唤起他留心和注意的渴望、想成为唯一支持和安慰他的人的需求(让彼此的联系牢不可破,凭她的经验和温情把他牢牢抓在手里)——这种需求耗尽了她可以成为某个群体首领的主动性。她想要的仅仅是做这个公社首领的女人。当然,她得是他唯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