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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先生喘着气向他们打招呼,他使劲拖着双足,颤抖地拄着拐杖,在40秒时间内向前挪动了30码的距离。
“哎呀,年轻人,”他气喘吁吁地说,“拉丁文学得怎么样了?”
“很好。”尤金冲着他粉色的耳朵尖声回答。
“Poetanascitur,nonfit。”艾福瑞先生说,接着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然后又引起剧烈的咳嗽声。他的眼睛向外凸出,粉红色的皮肤变得通红通红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吼声。他使劲地咳着浓痰,苍白的手慌乱、颤抖地摸索着手帕。人们全都围聚了过来。尤金从老人的口袋里快速掏出一块脏手帕塞进了他的手中。他从喉间猛地咳出一口浓痰,急促地喘着气。几个围观者沮丧地走开了。
乔治·葛雷夫咧着嘴暗自好笑。“太糟糕了,”他说,“阿金,你不应该发笑。”话音刚落,他却转过身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会动词变位吗?”艾福瑞喘着气问,“我当年是这么学的:Amo,amas,我爱姑娘,Amat,他也爱。”
他笑得浑身颤抖,又开始朝前迈步了。因为他每次只能挪动几英寸,所以不可能落下他们,于是他们二人一起朝路边走了几码距离。每个人都会变老的!
“太可惜了。”乔治·葛雷夫说,他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要去哪儿?”
“去吃晚饭。”尤金回答。
“吃晚饭?”乔治·葛雷夫问。“才四点钟啊,他到哪里去吃饭?”
不是他去哪儿吃,而是他在哪儿被吃。
“在安尼德饭馆。”尤金一边说,一边开始喘着气笑起来了。
“他要花两个小时才能赶到那儿。”
“他每天都去那里吗?”乔治·葛雷夫问完后也大笑起来。
“一天三次,”尤金尖声说,“他整个早晨都赶着去吃午餐,花整个下午去吃晚餐。”
他们疲惫的口中发出低沉的笑声,就像莎草的叹息声。
就在这时,约瑟夫·贝利先生从人群中轻快地闪了出来,他是阿尔特蒙商务部的秘书,身材又矮又胖,脸色红润。他向大家亲切地挥了挥手,然后响亮、愉快地向他们打招呼:
“喂,孩子们,”他大声地喊,“他们要去哪儿呀?”还没等他们回答,贝利先生已经认可地点着头走开了,同时还意味深长地表示赞同:“这就对了。”
“什么这就对了?”尤金说。
还没等乔治·葛雷夫回答,著名肺癌专家,费尔法克斯·格林德尔博士,这个弗吉尼亚某个古老豪门望族的子嗣,正驾着他庞大的汽车气势汹汹地从教堂街开了过来,他6英尺8英寸的身子紧张地蜷缩在别克跑车的驾驶座上。嘴里不停地骂着内战以来南北双方残余的乌合之众,骂他们过分关照犹太人和黑鬼。他边骂边开着车子朝男子服饰店(距广场很近)旁的矮胖男子乔·扎姆史尼克驶来。
在距离安全地带还有两码的地方时,约瑟夫尖叫了一声,朝路边冲过去。他连滚带爬地来到路边,总算才脱离了险境。
“真该死,”尤金说,“又没撞着。”
可不是!费尔法克斯·格林德尔博士竖起留着胡子的上唇,露出结实有力的黄牙来。他猛踩刹车,长胳膊一挥,猛拨了一下方向盘掉转了车头,然后穿过四分五散的行人和车辆,扬长而去,只在身后留下蓝色的烟雾和轮胎的气味。
乔·扎姆史尼克拿一条丝绸手帕使劲擦了擦自己油光发亮的秃头,一边大声呼吁市民为其做证。
“他今天怎么啦?”乔治·葛雷夫失望地问,“平时他要是在街上撞不着人,就会跟着行人一直冲上人行道去。”
在大街的另一侧,行人都没精打采地盯着可敬的威廉·詹宁斯·布莱恩先生,此刻他正站在H.马丁·葛莱姆书店的橱窗前,轻风正温柔地抚弄着他著名的、涅埃拉式的乱发。
这位普通市民仔细盯着窗户里的展品,包括杰克·伦敦的几本《亚当之前》。然后他走进店内,挑选了十多张阿尔特蒙及周边山峦的明信片。
“他很有可能会来这里定居,”乔治·葛雷夫说,“陀克博士在道克公园为他提供住宿和停车场。”
“为什么?”尤金问。
“因为对这个小城来说,这样的广告宣传是很有价值的。”乔治回答。
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那位性格刚毅的风流女人伊丽莎白·司夸格小姐,从伍尔沃斯的五分十分钱商店里出来,朝广场方向走去。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向彪形大汉杰夫·怀特致意回礼。这位大个子是白石旅馆的两位老板之一。他的老朋友迪克森·里斯早年挪用9万元公款,并交由他保管,但他把那笔钱全部侵吞掉了,而且还拒绝归还。他就是靠这笔钱起家的。这正叫狗咬狗,贼抓贼。这跟人们常说的大树底下好乘凉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