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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试图把公主马德蕾妮弄进上流社会。”乔治·葛雷夫说。

“他妈的!”尤金大声说,一边咧嘴笑起来,“如果她想来,就让她来吧。我们不都是更年轻的接班人吗?”

“也许你是,”乔治·葛雷夫边说边笑得直打转,“我可不是,我从来都不喜欢和那群皮条客们同流合污。”

“尤金·甘特先生昨晚设热狗宴款待当地的年轻一代,聚会的地点就设在其母伊丽莎夫人的世袭府邸、富丽堂皇的南都旅馆。”

乔治·葛雷夫笑得站都站不稳了。他喘着气说:“你不该这么说,阿金。”他摇着头用责备的口吻说:“你母亲可是个好女人。”

“在整个晚会期间,尊贵的乔治·葛雷夫先生表演了几段精彩的竖琴独奏,他出身豪门,系本地切斯特菲尔德·葛雷夫之后嗣(自此房屋租金为每周十元)。”

葛雷夫故意停顿了一下,擦了擦眼睛,擤了擤鼻子。在贝恩妇女用品商店的橱窗里,有一位蜡制的美女模特,满头秀发装饰着漂亮的花边流苏。她举止沉稳地伸出纤纤玉手,脸上带着傻笑。名媛淑女,欢迎光顾。哦,那些未启的朱唇好像在说话。

就在这时,在马儿轻快的蹄声中罗杰斯·马隆殡仪馆的灵车正缓缓地从大街上迅速地转过来,从他们的旁边开了过去。他们好奇地转过身,看着它停在街道边。

“又一个印第安人撒手人寰了。”乔治·葛雷夫说。

“马面”韩斯迈开双腿疾步走了出来,打开了灵车的后门。在两位赶车人的帮助下,他很快就把车上那个长方形的藤篮放了下来,然后平静、肃穆地抬到他那间散发着香气的沉闷屋子去了。

尤金仔细看着眼前的情景,脑海里又开始浮现出古老的生命归宿问题。他心想,我们每天都经过未来注定要死的地点。有时候他心想,我以后是不是也会死去,然后被人拉到这样一个未知的简陋房子里?我这个聪明的肉体、山里长大的孩子是否会死在一个此时还没有建造好的施舍里?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还没有亲历的幻境,蕴藏着黎明黏稠、广阔的大海,对未能到达世外桃源而感到难过与释然。将来会不会在这样的一瞬间,在冰冷死亡的梦境里长眠在平原上某个炎热的村落里。

他抓住了这一瞬间,并且牢牢地镌在脑海里。一个送电报的邮差用力踩着脚踏车从大路上急驶而来,绕了一大圈然后拐进右侧的巷子。等他来到路边的时候,猛地提了一下前轮就滑进了送货入口。邮件穿梭在陆地和大洋之间,永不停息。弥尔顿,汝当生在今世。

当地有名的律师汤姆斯·海威特的美丽妻子正缓步走下医院大楼的楼梯,走进阳光里,然后又款款走向大路。亨利·T.格里曼和罗伯特·C.艾伦两位丈夫的同事见她到来,都风度翩翩地举帽示意。她面含微笑迅速地扫了二人一眼。这一笑真是令人心旌摇曳。她走过之后,他们二人又目送了她一程,然后才继续谈论他们的法律事务。

在街道右角的国家第一银行三楼,56岁的费格斯·帕斯顿正圈着腿,搭在一扇打开的窗户上,两眼色迷迷地紧盯着正在穿越大街的蓓妮·鲍尔斯小姐,她年方22。即使在我们的骨灰中也有他们惯常的欲火烈焰。

在对面的角落里,只见罗兰·劳斯夫人正从豪华高贵的阿瑟·N.莱特珠宝店走出来。她的丈夫是超众纸浆公司(第三分厂)的经理,她的父亲是公司的大老板。她紧握银色网丝坤包,轻盈地步入门前恭候的帕克轿车。她是一位身材高挑、头发乌黑的中年女性,年龄33。她的面部有些呆板、扁平,就像中西部人一样。

“她是一位很有钱的人,”乔治·葛雷夫说,“他一无所有,钱全都在她的名下,她想成为歌剧演员。”

“她会唱歌吗?”

“唱得难听死了,”乔治·葛雷夫说,“我听过她唱的歌。你的大好机会来了,阿金。她有个女儿年龄和你差不多。”

“她是干什么的?”尤金问。

“她想成为演员。”乔治·葛雷夫嘶哑地笑了起来。

“你一定得努力赚钱才行。”尤金说。

他们已经来到银行旁边的拐角,这时候停下了脚步,然后迟疑地抬头望着下午凉爽的街道。街上传来闲杂人员快乐、热情的说话声:纯情少女的脸就像枝头的鲜花出没在人群中。10步开外的地方,尤金看见艾福瑞先生拖着笨重、僵硬的身子正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他是本地的著名大学者,耳朵彻底变聋了,现年已经78岁了。他只身一人住在公共图书馆楼上的一间屋子里。他无亲无友,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

“噢,我的天哪!”尤金说,“他来了!”

现在想逃避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