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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外遇,已经结束了,我很愧疚。我想告诉丈夫,这样我才能重新开始。我应该说吗?
——罗切斯特市的一个后悔的人
劳拉必须提醒自己呼吸。
专栏作家回答:不能说你有悔意就够了。不知道才不会受伤。你已经对你的配偶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真的以为,为了洗净你的良心而令他痛苦是公平的吗?他们写道:你是个大女孩了,种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
她的心跳得好快,她抬头看,以为周围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小心地不问自己该问的问题:如果翠克西没有被强奸,如果她要和希斯分手那晚丹尼尔没有打电话到她办公室,她会承认自己有外遇吗?她会自己守着秘密,像灵魂里硌了块石头,像回忆里有毒瘤投下阴影?
不知道才不会受伤。
承认导致的问题是,你以为可以了结往事,重新开始,可它永远不会像船过水无痕。你不能抹掉你做过的事。劳拉知道,每次他看着你,在他想起要隐藏他眼中的失望之前,污点还是在那里。
劳拉想着她没有告诉丹尼尔的事,和丹尼尔没有告诉她的事。婚姻最好的结局不是基于诚实,而是真相可能引起伤害的次数和被无知拯救的次数权衡得出的结果。
她小心翼翼地折起报纸的边缘,沿着皱痕轻轻地把读者问答专栏整个都撕下来。然后她折起剪报,塞到胸罩的肩带下面。油墨弄脏了劳拉的手指,她看报纸有时候也会这样。她想象刺青穿透肌肤、骨头和血液,抵达她的心脏,那是个警告,是个提醒: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准备好了吗?”丹尼尔问。
翠克西坐在卡车里五分钟了,她看着人们挤进小小的卫理公会教堂。校长已经进去了,镇办公室主任和镇务委员也进去了。两家本地电视台在教堂的台阶前转播,丹尼尔认出了一个晚间节目的新闻主播。“好了。”翠克西说,可是她无意走下卡车。
丹尼尔拔下车子的钥匙走出卡车。他绕到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门,就像翠克西是孩子时那样,帮她解开安全带。她下车进入严寒的冷风中,他握住她的手。
他们走了三步。“爸爸,”她停下脚步说,“要是我做不到呢?”
她的迟疑令他想把她抱回卡车,安全地藏起来,永远不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可是,他曾以艰苦的方式学到,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只手滑到她腰上。“那么我会替你做。”他说。他领着她踏上教堂的阶梯,经过震惊得张大眼睛的电视摄影师,穿过嘶嘶耳语声不断的场地,到了该到的地方。
有一刻,教堂里每个人的目光都从垂挂百合花棺材里的男孩身上,转移到走进双开门的女孩。独自在外面的迈克·巴索雷米从一株粗大的橡树后面冒出来,蹲到丹尼尔和翠克西·史东在雪地上留下的鞋印旁。他在最清楚的较小鞋印旁边放下一把尺,再从口袋里拿出相机拍了几张快照。然后他将喷雾蜡喷到鞋印上,让红色的表面在雪上干一下,接着把石膏铺上去做模子。
等到哀悼者转移阵地上了车,随车队开往公墓下葬时,巴索雷米的车已在开回警局的路上,希望翠克西·史东的鞋印能与杰森·安德希尔死亡那天在桥上雪地留下来的神秘鞋印相吻合。
“哀恸的人有福了,”牧师说,“因为他们必得安慰。”
翠克西把自己稳稳地抵在教堂后面的墙上。她完全被来参加杰森葬礼的人们挡住了。她看不见闪着微光的棺材和倚着丈夫的安德希尔太太。
“朋友们,我们在此痛失英才之际,聚集在此,彼此安慰,互相扶持……最重要的是,我们来到这里纪念杰森·亚当·安德希尔,庆祝他在尘世的人生,和他在我们的上帝耶稣基督身边享福的未来。”
牧师的话被不停地打断。许诺不会哭的男人们紧绷地咳嗽,知道与其做不到不如不承诺的女人们抽噎着。
“杰森是一个太阳也会跟随他的男孩。今天,我们怀念他曾让我们欢笑,怀念他致力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怀念他是个可爱的儿子和孙子,是个有爱心的表兄弟,是个忠诚的朋友。而我们最怀念他的,是杰森在他短暂的有生之年里,触动了我们每一个人。”
杰森第一次碰触翠克西,是在他的车子里,他教她开车。他对她解释,换挡的时候要轻轻地踩离合器。她开着小丰田汽车,摇摇晃晃地在空停车场里兜圈子。当她熄火了无数次,翠克西说,或许我该等到十六岁再学。杰森的手指包着翠克西握着换挡杆的手,指导她换挡,但她所想的,只是他的手温暖了她的手。然后杰森对她微笑。何必等?
牧师的声音像葡萄藤一样在生长:“在《圣经·耶利米哀歌》第三章,我们听到这些话:你使我远离平安,我忘记好处。我就说:我的力量衰败,我在耶和华那里毫无指望!我们,被杰森留下的人,一定会怀疑这些想法是否重压在他心头,使他相信没有其他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