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9/11页)
突然,他用近乎自然的声音说话了。他的沉思默想结束了。
“我们走,否则会耽误火车的。”
“汤姆,我们去哪里?”她胆怯地问。维罗克夫人已经不是一个自由的女人了。
“先去巴黎,这是我们最好的出路……你先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她服从了。大门被小心地打开了,传来了她压低嗓门儿发出的声音。
“街上没有人。”
奥西彭也走了出来。尽管他尽量小心翼翼,但那个破门铃在大门关上后在空荡荡的店铺里响了起来,仿佛是在无奈地告诉正在睡觉的维罗克先生,他的妻子就要永远地离开了——在他朋友的陪伴下。
不久,他俩坐上了一辆双轮双座小马车,这位健壮的无政府主义者开始解释这次行程。他的脸色仍然苍白,眼窝深陷足有半英寸。但他似乎极有系统地考虑到了所有可能的情况。
“当我们到达火车站后,”他用令人极不舒服的单调腔调讲解道,“你必须走在我的前头,仿佛我们不认识一样。我拿到车票后,在走过你身边时塞给你。然后,你去一等舱女士候车室等待,等待离开车还有10分钟时再起身,走出候车室,我在外面等着。你先上站台,假装不认识我。或许站台有人监视情况。你单独走,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女人要做火车。我能被他们认出来,与我一起走,他们会猜维罗克夫人想逃跑。亲爱的,你能理解吗?”他最后加重语气说道。
“好,”维罗克夫人说,她紧挨着他僵硬地坐在马车上,对绞架和死亡的恐惧仍然折磨着她。“汤姆,好。”她又对自己说了一遍,就好像是为赶跑那句折磨她的“绞架落差是14英尺高”一样。
奥西彭没有看着她,脸上像是一场大病之后抹了一层石膏,说:“再见,我应该有钱买今天的车票。”
维罗克夫人解开了女士内衣的吊钩,凝视着眼前的马车挡泥板,并把一个崭新的猪皮钱包交给了奥西彭。他一言不发,接过钱包,似乎将之放入胸前很深的某处。然后,他隔着大衣轻轻地拍了拍那钱包。
在完成所有这一切的过程中,他俩连一次眼色都没有交换过,就像他俩都希望抢先发现第一个目标一样。马车转过一个拐角,向大桥驶去,奥西彭这才再次开口。
“你知道钱包里有多少钱吗?”他问道,仿佛他在与坐在马耳朵之间的小精灵聊天。
“不知道。”维罗克夫人说,“他给了我,我没有数。当时我以为里面没有东西。后来……”
她动了动右手。她的这只手在一个小时之前给予了那个男人的心脏致命的一击,动一动这只手的意义重大,难怪奥西彭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故意夸张地低声说:
“我感到冷,透心冷。”
维罗克夫人凝视着她要逃跑的方向。就像蒸汽机车喷出的蒸汽一样,“绞架落差是14英尺”这几个字有节奏地挡住她的视线。透过黑面纱,她大眼睛的眼白闪着明亮的光芒,就好像是假面具女人的眼睛。
奥西彭僵硬的样子有点像个商人,或是一种奇怪的官员的表情。突然,他的说话声又能听见了,仿佛是为了说话而故意吸引人似的。
“喂!你知道不知道,你或者说他在银行开账号是用真名还是假名?”
维罗克夫人把她那张假面具转向他,大白眼珠子闪着光芒。
“用假名?”她若有所思地说。
“你务必说话要准确,”奥西彭在急速奔驰的马车上讲起了课程,“这极为重要。我要解释给你听。银行的纸币上有号码,如果银行用他的名字支付的纸币,那么当他的死讯广为人知的时候,那些纸币就能用来跟踪我们的行踪,因为我们没有其他的纸币。你有其他钱吗?”
她摇头否定。
“真的什么钱都没有了?”他顽固地问道。
“几个铜钱。”
“这种情况很危险。钱的问题需要加以特别的对待,非常特别的对待。我们可能会损失一半的钱,因为我们必须把钱拿到巴黎我知道的几个安全地点去兑换。如果是假名的情况,比如他的银行账号用了假名‘史密斯’,我们就能安全地使用这些钱了。你听懂了吗?银行不知道维罗克先生和史密斯是否是同一个人。你有没有看出准确地回答我的问题的重要性?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她镇定地说:
“我记起来了!他没有用真名在银行存款。他告诉我存款用的名字是普罗佐尔。”
“你肯定?”
“肯定。”
“你觉得银行不知道他的真名字?或银行里有人……”
她耸了耸肩。
“我怎么能知道?可能吗?汤姆?”
“不,我觉得不大可能。知道多一点情况总是好事。我们到了,你先走,走直线进入。行动要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