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9页)

“你丈夫不是偶然才在街上等着我的吧?”

“在街上!”维罗克夫人重复道,语气显得很吃惊,“不会吧,这栋房子只有这一个门。”

她冷淡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便起身,走到玻璃门前窥视。突然,她打开了门,走进会客室消失了。

穿上大衣,他却把身体靠着桌子,用两只手支撑着身体,好像是头晕或恶心了。她感到不解,“阿道夫。”她低声叫道,而此时他也站直了。

“你认识那人?”她快速地问道。

“我听说过他。”维罗克先生小声艰难地说,眼睛恶狠狠地看了门一眼。

维罗克夫人漂亮的、冷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憎恶的目光。

“他是卡尔·云特的一个朋友——那个老头真可恶。”

“不是!不是!”维罗克先生表示反对,说着又去找帽子。但当他从沙发下拿出帽子,却只是抓在手里,仿佛忘记帽子的用途。

“嘿,他在等你,”维罗克夫人最后说道,“我明白了,阿道夫,他不是最近烦扰你的来自大使馆的人吗?对不对?”

“烦扰我的大使馆的人?”维罗克先生重复说了一遍,一阵惊异和恐惧极大地惊动了他。“谁告诉你大使馆的事了?”

“你自己。”

“我!我!我把大使馆的事说出来了!”

维罗克先生似乎极度害怕和迷惑。他妻子解释道:

“你近来在睡梦中说了一点,阿道夫。”

“我都说什么了?你都知道了什么?”

“不多。似乎大部分是瞎说,但让我觉得你很忧虑。”

维罗克先生猛地把帽子扣在头上。他的脸因气愤而涨得通红。

“瞎说?大使馆的人!我要把他们的心脏一个接着一个挖出来。我是要他们小心,我还能说话。”

他被一阵怒火控制了,在餐桌和沙发之间走来走去,他敞开的大衣不时刮到餐桌角。红色的怒潮退去了,他的脸上恢复了惨白,鼻孔却仍然在颤抖。维罗克夫人为了生活的需要把这些都当做感冒的症状。

“好吧,”她说,“尽快摆脱那人,然后赶快回家跟我在一起,我要好好照顾你一两天。”

维罗克先生逐渐安静下来,苍白的脸上表现出坚定的信心。他刚把门打开,这时他妻子又低声叫他回来:

“阿道夫!阿道夫!”他吃惊地走回来,“你从银行里取出的钱在哪里?在衣袋里?是不是最好把钱……”

维罗克先生愚蠢地呆望着妻子伸过来的手掌好一会儿,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钱!是!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从胸前的衣袋里掏出猪皮钱包。维罗克夫人没有说一句话就接了过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维罗克先生和顾客出门的门铃声渐渐安静下来之后,她才打开钱包,抽出钱来看了看。检查完钱包,她若有所思,四顾而望,这整栋既寂静又孤独的房子里充满了不信任。她结婚后的住所,对她来说非常孤寂和不安全,就好像坐落在森林深处一样。在家里那些坚固的家具中,对她想象中的盗贼来说,似乎没有一件是不脆弱的、不诱人的。这是个完美的幻象,因为她具有天生的出众思考力和奇迹般的远见。根本不用去想抽屉,那盗贼首先下手的地方。维罗克夫人匆忙解开了几个钩形扣,把钱包塞入她的紧身胸衣中。在保存好丈夫的资金之后,她高兴地听到门铃响了,有人来了。她走到柜台后,仍然保持着她那副对待普通顾客的冷漠态度,用不害羞的眼光死盯着。

店铺的中央站着一个男人,他迅速地、冷静地扫视店铺里的一切。他的目光爬上了墙,横扫了天花板,查看了地板——所有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的。他的黄色的长胡须落在了下巴以下。他像一个远道而来的老朋友似的微笑着,维罗克夫人记得曾经见到过此人。他不是顾客,她不再像盯“顾客”那样盯着他,但仍然维持着冷漠的态度,隔着柜台面对着他。

他小步迈向柜台,摆出一副很亲切的样子,但又做得不十分明显。

“维罗克夫人,你丈夫在家吗?”他轻松地问道,声音洪亮。

“不在,外出了。”

“遗憾。我来是想私下向他了解点情况。”

这是真的。总巡官希特实际上回到了家里,甚至都快穿上拖鞋了。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我被赶出这桩案子了。想到这,他脑子里充满了轻蔑和气愤的念头,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很不满,于是决定到外面散散心。什么都无法阻拦他去友好拜访维罗克先生,特别是偶尔去一次。公民为私事出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交通工具,这是符合其公民身份的。他的大方向是朝着维罗克先生家在走。总巡官希特非常尊重自己的公民身份,为了避免遇见布雷特街上的巡警,他特意多走了许多弯路。与无人知晓的副局长相比,这种谨慎的措施对他这样具有社会知名度的人来说,显得更为必要。公民希特走进了那条街,他躲躲闪闪地走,如果他是罪犯,肯定会被诬为潜逃犯。他在格林尼治公园获得的残破衣服就在衣袋里。不过,他一点并不想以私人的身份公开展示它。相反,他就是想看看维罗克先生能多么主动地交代。他希望维罗克先生的谈话具有指控米凯利斯的性质。他抱有这个希望主要是职业方面的需要,当然也有道德方面的需要。总巡官希特是正义的仆人。现在他发现维罗克先生不在家,这使得他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