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20/31页)
在错过了与死神的约会后,出租车临时司机被斯托茨聘在他的一个加油站工作。露成了科齐大夫的雇员。夫妇俩的生活条件改善了。
彼得忘不了拉里的第一个建议。随便什么样的死都强过死在方向盘上。例如从跳板上掉下来。
他跟加油站的头儿建立了友谊,一个叙利亚人,拥有他自己的违法经营和赢利网络。汽车来来往往,城市性的嘈杂。唯一的,彼得嘟囔着,月亮之城的爱恋者,唯一者与统一者。天空的季节性观察者,彼得·加什帕尔先生视若无睹地瞧着红色的天空。哈姆雷特式的云彩,古老的星宿徽章,五颜六色的鸟儿,在不太逼真的苍天之棍上的大象。多雨的黄昏。新的巴比伦挺立起它的建筑之箭,高傲无比。神庙的塔门深深地立在肮脏的地下,那里聚集着老鼠和流浪汉,蟑螂和乞丐,鼹鼠和杀人犯,大都市的猛兽。“神奇的城市”,游荡者喃喃道,面对无动于衷的东方人惊诧不已。黏土一般起伏不平的脸,满是皱纹,目光空洞。
“快去,把那些灯泡换了,”沙哑的嗓音说。
他找到了灯泡,拿起梯子,带着梯子和灯泡出了门。几天来,他迟迟地没有去换那些由栅栏罩起来的灯泡。那上面,招牌边上。一步,又一步,双手扶定梯脚,一级,又一级,左手搭在梯脚,右手伸向灯竿,拧开灯泡。手伸在半空,嘭!爆炸。不是灯泡,是地面,猛犸的躯体,一串火流星,撞上了地球,引起地壳的一震。
在救护车里,死人在发狂。“何塞。完了,清了。航空公司,肯尼迪。”肯尼迪和航空公司很容易听清。“何塞。小家伙。清了。”
死人在想象的方向盘上方扭曲着身子。亲爱的红灯。“没……没—有—责—任。清了。”
他把梯子架到墙上。由栅栏罩起来的灯泡,在加油站正面的灯柱上。新灯泡塞在长裤的右兜里。他来到了梯子顶,雨在飘。手伸向灯竿,手和脑袋伸在半空。湿漉漉地沥青路面。旋转的梯子,大象射死在它诞生的大地上。吧嗒嘭!挺尸在沥青路上。
急诊住院是无须有医疗保险的。无论是谁,由救护车送到医院,都应该被接受,这是叙利亚人和斯托茨都知道的,那老板,他是不为他雇佣的移民支付医疗保险的。医生把事故者救醒了,并告诉他,他的两腿骨折了。必须做紧急手术:重接骨头,植入一些撑杆,让他重新找回垂直姿势。巴基斯坦外科医生实现了这一奇迹,斯托茨专门从他的兜里,或者从他原先的朋友迈可·马克的兜里掏出了一份钱,大鲨鱼对那些并非其敌手的人的痛苦相当敏感。
复活过来后,彼得·加什帕尔被免除了额外费用,但这一事件似乎加重了表兄弟之间的误解。
从伦敦回来后,阿瓦建博士打听司机加什帕尔的消息。阿瓦建的学院以前曾授予奥古斯丁·戈拉教授一个名誉称号,这一次,院长的女秘书与教授联系,问他是不是认识他那位奇怪的同胞。
“这么说,你认识加什帕尔了,”历史学家阿瓦建立即嚷了起来,兴奋不已。“加什帕尔!RA 0298!彼得·加什帕尔。”
“是的,”戈拉嘟嘟囔囔地回答道,“我熟悉他的名字……还有别的,你要知道,还有别的!”
“不,不,我不是在开玩笑。不光是这些,相信我。死亡,这才是关键所在。它的信使。一个悖论的信使。”
戈拉闭嘴不说了,他垮了。
“死亡!这就是你的同胞所代表的事业。我一开始相信,他既不熟悉城市,也不熟悉道路,他弄混地址,他迷失方向。我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解脱他对方向盘的顽念,我对他说到了小意大利,那个街区,他在那里窥视着那正窥视着他的死亡,他……还说到卡斯帕尔·何塞,布莱希特,维尔纳剧团,卡夫卡,随便什么。我是历史学家,但我也是读者,当然,还不光这样。让他驾驶中分神?不,谁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了。他瞪大了眼睛,行驶在一片混乱中,但他走了神,在地狱或在天堂。刀枪不入!他走向了盲目,慢慢地,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在恐怖中。他的脚总在寻找踏板。眼睛放电,祈祷着。纯粹的恐惧状态。纯粹状态,先生!”
戈拉心里暗暗准备着问题,但阿瓦建滔滔不绝地毫不停口。
“让他说说他知道的事。给予他力量?没有现成的办法。”
他笑着,阿瓦建院长,他哈哈大笑,很高兴战胜了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