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9/31页)
司机瞧着他,不知所措。终于,来了一个对话者!他随时准备回答任何问题,只要这得费很长时间,只要他不会被迫启动。他将跟这位卓越的顾客谈论那个著名的人物卡斯帕尔·何塞,一直维持到晚上,他将忘记死亡之奔跑。
“不,我不叫卡斯帕尔·何塞。这是一个玩笑,我的名字,叫卡尔。”
“卡尔?马克思?卡尔·马克思?”
“不,罗斯曼。明海尔·卡尔·罗斯曼。”
皮佩尔科尔恩可能被夸大了,罗斯曼就行了。
“明海尔?就是说,mister?Monsieur罗斯曼,Herr罗斯曼[22]?”
那顾客朝他投去长长的一瞥。他微微一笑。正准备要笑出来,他已经微笑了,他喜欢这游戏,他喜欢他的玩笑。他不再着急去机场。他找到了一个对话者,他也是。
“罗斯曼,这就是你所说的?卡尔·罗斯曼?卡夫卡?美国小说?从布拉格看美国?”
司机也微微一笑,坚信这位滔滔不绝的先生一定也会跟那个荷兰人皮佩尔科尔恩很聊得来。很难打断他,他在座位上乱动,不耐烦地想了解那移民的生活,他的国家,他的职业,他说的语言。他懂多种语言,不是吗?这就是小国家的命运,很多语言,不是吗?
“那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RA 0298。”
“什么?”
“我的名字变成了一个号码。我的号码就文在我的胳膊上,就像……你想看吗?”
乘客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大。
“你是想说……不,不,你还太年轻。这是个糟糕的玩笑。奥斯威辛,那是个糟糕的玩笑。”
“行。同意。很糟糕,我承认。”
“那么,为什么?司机的身份吗?”
“Resident Alien[23]。RA 02987896。简称RA 0298。”
他们久久地说着,没完没了,就是说,五分钟。小意大利的美国很匆忙,很实际,很精神,很匆忙。得启动。
司机启动了。他踩下了离合器踏板,重复了好几次曾把他带到小意大利并且还会将他带得更远的魔鬼的那套魔法。稳一点,稳一点……加速,就这样。脚,对,脚踩刹车。向左,后视镜。
他停下了。几米远的地方,很幸运,他停下了:红灯。神圣的红灯。饶舌的乘客不再说话了,他瞧着出租车司机,惊诧不已。出租车司机等了一会儿,绿灯亮了,他还等了一会儿。“稳一点,稳一点。”再等一——二——三秒钟。他听到后面的车响起了喇叭,但他拥有了那套魔法。稳一点。没有别的办法。他就这样到达了小意大利,他将就这样到达机场的墓地。稳一点,魔鬼只明白这个词。
谨慎,他又勤快地再出发,不太远。
“不,不,”那小胡子叫道。“够了!这不行!不,不,这不行!”那位要人恼怒地叫道。
“这不行,”“这不行了,”谁知道这顾客还嘟囔了什么。他面色绯红,处于中风的边缘。
“停车!我要下去。”
司机停了下来,等着这优雅的先生要他的行李箱,等着丑闻爆发。但这位要人忘记了他的行李箱,甚至连瞧都没有瞧一眼后排的座位。
“下来!你也下来!”
司机不明白。他瞧着顾客,一脸惊愕,他不明白,他没有勇气来弄明白。
“下来!我们换个位置。”
他坐到了方向盘前。来到机场后,他们成了朋友。
走向登机厅之前,拉里让彼得·加什帕尔给斯托茨打了电话,告诉他说他在机场小有不适,他把汽车留在了地下停车场,请他派一个人来取车子。
“喏,这是我的名片。我主管着一个学校。很小,很特殊,但很有生气,我没有空余的岗位,我什么都无法提供给你。假如你混不下去了,就打电话给我,我们会找到什么办法的。别再开车了。选一份毒药或者一颗子弹吧。死在方向盘前实在是庸俗不堪,而你是一个敏感的人。”
彼得瞧着这小卡片,十分震惊。贝德罗斯·阿瓦建!贝德罗斯·阿瓦建博士教授。仅此而已!这意味着他很有名,不需要什么细节。贝德罗斯·阿瓦建。也就是,拉里!彼得明白了,这司机,又叫卡斯帕尔,又叫卡尔。
就这样,彼得认识了拉里。在他此后的叙述中,彼得,移民,将会用这一通称名字,拉里,来指他美国命运的所有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