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11/14页)
他转过头去对着她的耳朵。“也许到了早上就行了。现在你想不想来一下?”在昏暗中,他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屁股。
她说:“别这样。这会叫我发疯的。别这样。”于是她便转过头去,听他的回答。
“且等大家睡着了再说吧。”
“也好,”她说,“可是得等他们睡着了才行。你简直叫我难受死了,也许他们都睡不着呢。”
“我简直憋不住了。”他说。
“我知道。我也一样。我们来谈谈我们到那边以后的事情吧,你离开点儿,别叫我难受了。”
他挪开了一些。“,到了那边我就要在晚上去读书。”他说。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要买一本登着函授广告的书,把广告剪下来。”
“要多久呢,你想?”她问道。
“什么多久?”
“要什么时候,你才能挣大钱,我们才可以买冰呢?”
“难说得很,”他神气十足地说,“那可说不准。大约到圣诞节总该可以学得好吧。”
“你学成功了,我们就可以买冰和别的东西了,我想。”
他咯咯地笑了。“现在这里天气热,”他说,“到了圣诞节,你还要冰干什么?”
她哧哧地笑了。“这话倒不错。可是我一年到头都喜欢冰。喂,别这样。叫我难受死了!”
黄昏变成了黑暗,沙漠上面宁静的空中闪烁着一些星星,光彩刺目,天空像天鹅绒一般。热气也变了。太阳当空的时候,炎热鞭笞着肌肤,现在热气却来自地面,从大地上升,这种热气是浓厚而且叫人发闷的。卡车的车灯射出了光线,照耀着前面公路上的一小块地面和公路两旁的一条沙漠。有时候,远在前头的灯光里闪出一些眼睛,可是光里却没有现出动物的身子。现在油布篷底下已经漆黑了。约翰伯伯和牧师蜷缩在卡车的中部,支着两肘,呆呆地望着后面那个三角形敞口。他们在外面射进来的亮光里看得见两堆东西,那就是妈和奶奶。他们看得见妈间或移动一下,看得见她那黑黑的臂膀衬托着外面的微光动来动去。
约翰伯伯对牧师说话了。“凯西,”他说,“你这个人总该知道该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
“我不知道。”约翰伯伯说。
凯西说:“!这可叫我为难了!”
“你当过牧师呀。”
“你瞧,约翰,谁都因为我做过牧师,老爱挖苦我。要知道牧师也不过是个人呀。”
“不错,可是牧师毕竟是一种特别的人,否则他就不能算牧师了。我要问问你—你想一个人能不能叫别人倒霉?”
“我不知道,”凯西说,“我不知道。”
“嗐—你瞧—我是结过婚的—娶过一个漂亮的好姑娘。有天夜里,她肚子痛。她说:‘你最好请个医生来。’我说:‘见鬼,你只不过是吃多了。’”约翰伯伯把手放在凯西的膝盖上,从黑暗中瞧着他。“她白着眼望了我一下。她哼了一整夜,第二天下午就死了。”牧师喃喃地说了句什么话。“你瞧,”约翰又接着往下说,“我害死了她。从此以后,我就竭力要弥补这个罪过—多半是对孩子们用点儿心。我竭力要做好人,可是做不到。我喝得大醉,我放荡起来了。”
“谁都免不了要放荡,”凯西说,“我也是一样。”
“话是不错,不过你灵魂上并不像我这样有罪。”
凯西委婉地说道:“我当然也有罪。人人都有罪。罪恶是你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认为他们没有罪—唉,那些混蛋家伙才可恶呢,假如我是上帝,我一定把那些家伙从天上一脚踢下来!我不能容忍他们!”
约翰伯伯说:“我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在给自己家里的人招来噩运。我觉得我好像应该离开他们,别连累他们。像现在这样,我是很难受的。”
凯西连忙说:“我只知道这么一点—一个人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我也说不清楚,我也说不清楚。据我看,并没有什么好运气或是坏运气。我只相信有一件事情是不会错的,那就是谁也没有权利干预别人的生活。人人都应该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帮帮他的忙也许是可以的,可是不能替他出主意。”
约翰伯伯失望地说道:“那么你是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喽?”
“我不知道。”
“我让我老婆那样死了,你认为那是罪恶吗?”
“,”凯西说,“对于别人,这算是错误,可是如果你以为这是罪恶—那就算是罪恶吧。一个人自己的罪恶都是平地堆积起来的。”
“我要把这个道理想清楚才行。”约翰伯伯说,于是他翻过身来仰卧着,把两膝弯起来。
卡车在热腾腾的大地上前进,时间慢慢消磨过去。露西和温菲尔德都睡着了。康尼从行李上抽出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自己和罗莎夏身上,他们俩不顾炎热乱搞了一阵,连气也不敢出。过了一会儿,康尼拉开毯子,车篷里的一阵热风吹到他们的汗湿的身子上,使他们感到很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