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第27/48页)

您都看到了,我并不是像您所想象的那样对这种虔诚信徒的头衔非常憎恶,但也不像您可能认为的那样对这一头衔视若珍宝。譬如,我就根本不喜欢有人外表上非要装得虔诚得不得了的样子,好像心里只装着虔诚,其他什么事都不用干了似的。您跟我谈到的那位居荣夫人就是这样,我觉得她本应好好地当好自己一家之母的角色,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以基督徒的方式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不该去写什么虔诚地信奉宗教的书,不该去与主教们争论,以致因为说了一些谁也听不明白的梦呓谶语,而被投进巴士底狱。我也不喜欢有些人的那些故弄玄虚的话语,弄得别人满脑子的怪诞幻想,用虚假的世俗的爱去代替对上帝的真正的爱,想用这种话语去唤醒人们,根本就不可能。一个人心越是敏感,想象力越是丰富,就越是应该避免使用那些刺激他的心的语言,因为,如果一个人没有性器官的话,他又怎么能够理解对这种神秘物件的描写话语呢?一个正派的女人又怎么能对她所不敢看上一眼的东西有一个确切的概念呢[27]?

让我对神职人员避之犹恐不及的是他们的那种假装正经,对人无动于衷,是他们的那种狂妄自大,一副瞧不起其他人的样子。即使他们放下架子去做点什么好事,那也仍然是一种施舍的样子,让人感觉受到侮辱,尽管是怜悯的话语,说出来语气生硬难听,对别人指责起来更是严厉,而施舍起来又缩手缩脚,那副热情样子让人看着难受,他们蔑视起人来简直像是对人恨之入骨,即使上流社会的人的冷漠也没有他们的怜悯那么严厉生硬。他们所谓的爱上帝只不过是个借口,以便对谁都不爱;他们甚至彼此都不互敬互爱。谁见过虔诚教徒之间有真正的友谊的?但是,他们越是脱离人群,反而越是需要别人;他们好像接近上帝只是借以行使上帝在人间的权力。

我对一切恶习都感到憎恶,这就足以保证我不会沾染上恶习。万一我沾染上了恶习的话,那肯定也不是有意的,我希望自己周围的所有朋友都能知道我所说的这句话。我实话告诉您吧,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为我丈夫的命运感到忧虑,久而久之,使我的性情变得很坏。幸好,您做得非常好,把爱德华绅士的那封及时雨般的信寄给了我,他信中的那些颇有道理的劝慰话以及您的话,把我的担心一扫而光,并改变了我原先的看法。我算是明白了,不宽容是绝对会让人变成铁石心肠的。怎么去喜欢你所厌恶的人呢?对罪人能保持仁慈吗?若爱他们,岂不是会憎恨惩罚他们的上帝吗?我们想做仁义之人吗?那我们就对事不对人;千万可别去做只有魔鬼才会干的可怕的事情;绝不要轻易地向我们的兄弟们打开地狱之门。唉!如若地狱注定是为误入歧途的人设置的话,凡夫俗子有谁能避得开它呢?

啊,我的朋友们呀,你们把压在我心头如此沉重的石头给搬开了呀!你们在告诉我说错误绝对不等于是罪恶时,把我从重重顾虑中解脱出来了。我不再去研究那些我并不明白的教理种种细微的阐释了。我只听从显而易见并令人折服的真理,只听从使我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义务的具体的事实。至于其他的一切,我就按照您给德·沃尔玛先生的那封回信[28]去办。信教与否,能由自己做主吗?难道就因为没能很好地阐述道理,就成了罪过吗?不,我们的良心虽然没有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但它却告诉了我们应该履行的义务;它虽然没有教给我们如何很好地思考,但却逼使我们去做必须做的事情;它虽然没有教给我们如何阐述自己的道理,但却教给我们如何很好地行动。我丈夫在上帝的面前,在哪方面做错了呢?是他不正视上帝吗?是上帝自己把自己的脸遮盖住了。他并不躲避真理,是真理在避开他。他从来不妄自尊大;他从来不想影响别人,如果别人与他的看法有所不同,他也并不介意。他喜欢听我们谈看法,他希望能采纳我们的意见,但他又做不到;我们抱有什么希望,我们想得到什么安慰,他都不了解。他行侠仗义,但却并不图回报;他比我们更注重美德,更无私心。唉!他真值得同情,他哪有什么该受惩罚的错误呀?没有,没有,上帝要求我们并奖励我们的是,善良、正直、品行端正、诚实待人、注重美德,我们做到了这些,才是真正地崇敬上帝,而我丈夫他一辈子每天每日都是这么做的。如果上帝以人的行为来判断其虔诚与否的话,那他一定会认为我丈夫是好人。真正的基督徒是正直的人;真正不信教的人是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