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第21/47页)

“譬如,昨天,老大把老二的一只小鼓抢走了,老二便哭了起来。芳松什么话也没说,但一小时过后,当老大正玩那只小鼓玩得起劲儿时,她从他手中把小鼓夺走了。他哭喊着追着她要。芳松对他说:‘您是从弟弟手中硬抢过来的,所以我也硬从您手中夺过来。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呀?我的力气难道不比您大吗?’然后,她就学他的样儿,起劲儿地敲鼓,好像玩得特开心似的。直到这时,芳松都做得十分的好。但过了一会儿,她就想把小鼓还给弟弟,被我立即制止住了,因为这么做并非自然的教育,反而在他们兄弟俩之间埋下第一颗嫉恨的种子。失去了小鼓,弟弟虽忍受了被夺爱的痛苦,但哥哥也感到这样做不对,两个人都认识到了自己的弱点,不一会儿就会高兴起来的。”

一开始,我对这么一个如此新颖、如此违反常规的做法感到大为惊讶。经他们的一番解释之后,我终于对他们的这种做法深表钦佩了;我感到对于培养人来说,顺其自然是最佳方案。我觉得他们的这种方法的唯一的缺点,而且也是我觉得的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忽视了孩子们眼下正值活泼好动时期,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活泼好动会逐渐衰退的。我觉得,按照孩子们的发育状况,在理解能力薄弱和不足的时期,就越是应该锻炼和增强他们的记忆力,这是对培养教育十分有利的。我说道:“在明理之前,应该用记忆力来弥补理智的不足,而在有了理智的时候,还得继续使之更加的充实。脑子不用的话就会变得迟钝,麻木。在未开垦的土地上,种子是不会生根发芽的。为了把孩子培养成懂事明理的人,却是让他们懵懵懂懂,这种做法多奇怪呀。”德·沃尔玛夫人立即提高嗓门儿反问道:“怎么懵懵懂懂了!您是不是想把记忆力与判断力这两个大不相同、而且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东西混为一谈呀[27]?好像把许许多多难以理解又互不相关联的事物硬是灌输到一颗稚弱的小脑袋里去,对理智不是弊大于利似的!我承认,在人的所有官能中,记忆力是第一个发展得最快的官能,而且也是最容易从儿童时期起培养的能力,但是,照您看来,是先教他们最容易学的好呢,还是先教他们最需要知道的好呢?

“您看看人们是怎么训练孩子们的这种能力的吧,看看人们为了让孩子们死记硬背,手段是多么的粗暴吧。请您把他们从中得到的好处与他们为了这一点点好处而受了多少的罪好好的比较比较吧。怎么!在孩子还没有把自己的母语学好之前,就逼迫他们去学他将来用不上的外语?在他们对诗歌一窍不通,根本不懂什么韵律时,就硬是要他们背诗,作诗?硬要用一些他们根本无任何概念的圆形呀、球形呀什么的去把他们的小脑袋瓜给弄得糊里糊涂?硬要让他们去死记硬背成百上千的城市名和河流名,致使他们常常搞混,每天都得重新复习?难道这就是训练其记忆力以增强其判断力的好办法吗?为了这么一点点零七碎八的知识,他们得赔上好多眼泪,这值得吗?

“如果那些东西只是没有用处而已,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教一个孩子尽说些废话,并让他自以为已经知道了他根本就弄不明白的东西,这难道还不够严重的吗?那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不影响一个人吸收、充实其头脑所必需的东西吗?给孩子硬塞进这么一大堆有害的东西,还不如让他一点记忆力都没有好哩,因为,脑子里存储了那么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哪儿还有地方存放必要的知识呀。

“不,虽然大自然赋予孩子们的头脑具有接受各种印象的能力,但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去记国王们的名字、登基日期以及纹章、天体、地理的名称的,逼迫孩子在智力未开的年纪就去记这些东西,不仅对于他们小小年纪来说毫无意义,而且,即使长大之后,也是没什么用处的。而我们应该做的是,使一切与人在社会上的地位相关的概念,以及所有牵涉到其幸福,并在其履行天职方面有所启迪的东西,用难以磨灭的文字尽早地深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使他在今后一生中都能按照其身份与能力,用它们来指导自己的行为举止。

“即使不读书,儿童的记忆力也不会因此就荒废了:他们对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所听见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所以全都记在了脑子里;他们把大人的言行举止全都记在心里;他们周围的所有一切全都等于是书,他们不知不觉地便从中在不断地丰富自己的记忆,从而增强了他们的判断力。培养儿童早期的智力的真正的好办法就是,慎重地选择要教给他们的东西,把他们应该知道的告诉他们,而把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隐藏起来;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在青年时期建立起一个知识宝库,使得他们终生有了行为的准则。不错,这种方法是绝对培养不出小神童来的,也无法给老师和家长增光添彩,但是却能培养出一些精明强壮、身心健康的人来,尽管小的时候无人喝彩,但大了以后便会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