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I(第32/48页)

第二桩婚事甚至比第一桩更荒唐可笑。对象克洛狄娅是富尔维娅的女儿、马克·安东尼的继女,这婚姻是三雄组成时的一项协定条件;士兵们希望这样,而我们也没有理由扫他们的兴,不管那多么缺乏意义。那姑娘年方十三,跟她母亲一样相貌丑陋。我相信屋大维见过她两面,而她从未踏进他的家门。如你所知,这桩亲事一点也没让富尔维娅或是安东尼消停;他们继续进行其阴谋与叛国活动,以至于腓立比之战后,安东尼人在东方时,富尔维娅公然摆出要重开内战对抗屋大维的样子——我们只好以离婚来表明我们的立场。

但是叫屋大维近乎怨恨的,我想是我在第三次联姻中的责任;对象是斯桂波尼娅,结婚时,他与克洛狄娅离异未足一年,那几个月也是我们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似乎要么是安东尼党羽在意大利煽起的暴乱,要么是塞克斯图斯·庞培从南方进来的侵略会将我们碾碎。我尝试进行了现在看来是慌不择路的调停,去西西里与塞克斯图斯·庞培议和——实在是无法对付的使命,因为庞培就是个无法对付的人。我觉得他有点疯狂——七分像野兽,三分像人。他确实是个法外之徒,无法无天;在我交谈过的人之中,他是极少数令我厌恶到几乎无法打交道的。亲爱的李维,我知道你景仰他的父亲;但父子两人你都没有见过,而且你肯定不了解那儿子……无论如何,我与庞培谈了,并取得我认为是协定的成果——给这契约封缄的是一个婚姻安排,对象是斯桂波尼娅,庞培的丈人之妹。斯桂波尼娅,斯桂波尼娅……她在我眼中始终是妇人的缩影:冷淡的多疑,礼貌的坏脾气,狭隘的自私。我的朋友到底也原谅了我的这个安排,可惊可叹。也许是因为那场婚姻给我朋友带来了他像爱罗马一样深爱的东西——他的女儿,他的尤利娅。女儿出生那天他就跟斯桂波尼娅离了婚,他还会再度结婚,同样可惊可叹。他真的那样做了,但那次联姻与我无关……事实证明,与斯桂波尼娅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暗藏欺诈;因为我跟庞培议和之时,不知他跟安东尼商谈已久,那婚姻契约只是麻痹我们的一个诡计罢了。亲爱的李维,这便是当时政治的本相。但是我得要说(虽然我不会在我们皇帝面前再说一次),回首当年,这些事确有引人发笑的一面。

我负责张罗的婚事中只有一件使我有愧;如今我早该将它放下,却依然没有释怀——不过,我估计它没有带来很大的伤害。

大约在我与庞培和谈,谋划迎娶斯桂波尼娅一事的时候,由于富尔维娅与卢基乌斯·安东尼的挑动,蛮夷的摩尔人在外西班牙起事,反对我们的总督;同样因为富尔维娅与卢基乌斯煽风点火,我们在阿非利加的将军们开始举兵互斗;卢基乌斯假装他有性命之虞,带着他(与富尔维娅)的军团开赴罗马。我们的朋友阿格里帕将他们击退,并围困在佩鲁西亚城中,那里的居民(多数是庞培派与共和派)热烈而踊跃地支援他们。我们虽有疑心,究竟并不知道马克·安东尼对这一切参与了多少;因此我们不敢消灭他的弟弟,担心如果马克·安东尼是同谋,他就会以此为借口从东方向我们攻来;如果他是无辜的,则会误解我们的行动,对我们报复。我们没有惩办卢基乌斯,但是对支援他的人很不留情,处死了叛逆最重的人,对于不那么危险的人则处以放逐——不过我们饶过了一般百姓,他们的财产有被我们损毁的,甚至予以赔偿。流放者之中(亲爱的李维,你对反讽意味具有也许过分发达的敏感,你会对此感兴趣的)有一个提比略·克劳狄乌斯·尼禄,他获准到西西里去,带着他的新生子提比略,以及他非常年轻的妻子——李维娅。

意大利连月动荡,其间我们常给安东尼写信,一边诉说他妻子与他弟弟的活动,一边也想探明这些变乱中是否有他的插手;尽管我们接到安东尼的来信,却没有一封答复了我们发去的信件,就像他没有收到那些信一样。我们写信最紧急的关头当然是冬天;海上通航的路线很少,也许他确实没有收到。无论如何,春天过了,夏天也过了一部分,他仍然没有确切的口风;然后我们从布林迪西收到一个紧急的消息,说安东尼的舰队正航向港口,庞培的海军亦与之应合,从北而来。我们也听说早几个月前,富尔维娅乘船去了雅典见她丈夫。

我们前景茫茫,却别无选择。我们的军团正在收拾边疆和本土的种种变乱,兵力四散,力量虚弱不堪,但我们还是进军布林迪西,只担心安东尼已经登陆,会带着军队跟我们遭遇。然而我们得知,布林迪西城拒绝让安东尼航入海门,于是我们扎下营来,等待事态变化。假使安东尼全力进攻,我们一定是无法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