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梅杰·梅杰·梅杰少校(第8/10页)
回到办公室,他哭了;哭完,他洗去嘴上和鼻子上的血迹,擦掉脸颊和前额擦伤处的泥污,然后把陶塞军士召了进去。
“从现在起,”他说,“我在的时候,不想任何人进来见我。听明白了吗?”
“是,长官。”陶塞军士说,“也包括我吗?”
“是的。”
“我懂了。就这些吗?”
“是的。”
“要是你在的时候真有人来见你,我该怎么对他们说?”
“告诉他们我在,让他们等着。”
“是的,长官。要等多久?”
“等我走了以后。”
“那我该怎么应付他们呢?”
“随便你。”
“你走了以后,我可以让他们进去见你吗?”
“可以。”
“可是你又不在这儿了,是不是?”
“不在了。”
“是,长官。就这些吗?”
“是的。”
“是,长官。”
“从现在起,”梅杰少校对这个为他照管拖车房的中年士兵说,“我在的时候,不想让你进来问有没有可以为我做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是,长官。”勤务兵说,“我该什么时候进来看看有没有要我为你做的事情呢?”
“我不在的时候。”
“是,长官。那我该做什么?”
“做我吩咐你做的事。”
“可是你又不在这儿,没法吩咐。是不是?”
“不在。”
“那我该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
“是,长官。”
“就这些了。”梅杰少校说。
“是,长官。”勤务兵说,“就这些吗?”
“不,”梅杰少校说,“你也不要进来打扫。除非你肯定我不在,千万不要进来。”
“是,长官。可是我怎么能肯定呢?”
“你如果不肯定,就当我在,你自己走开,直到肯定了再来。听明白了吗?”
“是,长官。”
“很抱歉不得不这样跟你说话,但是我必须这样。再见。”
“再见,长官。”
“还有,谢谢你,为你做的一切。”
“是,长官。”
“从现在起,”梅杰少校对米洛·明德宾德说,“我不再去食堂吃饭了,我要求把每一餐送到我的拖车房去。”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长官,”米洛答道,“这样我就可以给你上些特别的菜,别人绝对没听说过的。我保证你一定喜欢吃。卡思卡特上校一直就喜欢。”
“我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菜。你给别的军官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让送饭的人在我门上敲一下,把托盘搁在台阶上就可以了。听明白了吗?”
“是,长官,”米洛说,“非常明白。我悄悄藏了些活的缅因龙虾,今天晚上就给你烧,配上一盘极好的罗克福尔奶酪色拉和两块冰冻奶油夹心饼,那是昨天刚跟法国地下组织一名重要人物一起从巴黎偷运出来的。这样开头还行吧?”
“不行。”
“是,长官。我懂。”
当天晚餐,米洛给他上了烤缅因龙虾,配上一盘极好的罗克福尔奶酪色拉和两块冰冻奶油夹心饼。梅杰少校颇为恼火。不过,如果退回去的话,这只会白白浪费,或者给别的什么人吃掉,而梅杰少校是特别喜欢烤龙虾的。他自感内疚地吃了下去。第二天午餐有马里兰水龟,佐以一整夸脱1937年的佩里尼翁香槟酒。梅杰少校想都没想,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米洛走后,就只剩下中队办公室的这些人了,梅杰少校总在躲避他们,每次进出都是跳办公室那扇邋遢的赛璐珞窗户。窗户松了窗栓,又低又大,跳进跳出都很容易。为了越过中队办公室和他的拖车房之间的区域,他趁外面没人的时候,一闪身绕过帐篷拐角,接着跳进铁路壕沟,低着头一路奔跑,冲进那片树林。到达拖车房跟前时,他出了壕沟,穿过茂密的灌木丛,迂回前进,急急赶回家去。在灌木丛中,他只碰到过一个人,就是弗卢姆上尉。一天黄昏,弗卢姆上尉冷不丁从一片露珠莓灌木丛中冒出来,形容憔悴,如鬼魅一般,把梅杰少校吓了个半死。他抱怨说一级准尉怀特·哈尔福特扬言要一刀把他的喉咙割开。
“你要再这么吓我,”梅杰少校对他说,“我就要一刀把你的喉咙割开了。”
弗卢姆上尉倒抽一口冷气,立刻躲进了那片露珠莓灌木丛,此后梅杰少校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
梅杰少校回顾他的成就,觉得很满意。在这几英亩异域的土地上,挤满了两百多人,他在其中成功地做了隐士。运用一点点才智和眼光,他使中队任何人都绝无可能跟他说话,而他也注意到,这正合了他们的意,因为本来就没人想跟他说话。没有人,结果正是如此,只除了那个疯子约塞连。一天,梅杰少校正顺着沟底匆匆奔往他的拖车房吃午餐,约塞连一个鱼跃把他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