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内利先生,或曰仙灵鳏夫(第13/14页)
继续骑下去只会令我们和我们的马筋疲力尽。我对黛朵说得先把贵格拴起来。等我们把马拴好,便顺势爬上树,躲在枝桠里,等着约翰·常青履出现。
当天晚上7点
黛朵说她妈妈常说,红色浆果,比如说花楸果,能抵御仙子的魔法。
“那边树丛里就有一些。”她说。
但是她的眼睛一定还受着魔咒影响,因为我没看见任何红色浆果,只看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那是约翰·常青履的坐骑“冥府”。
随后两个仙子骑着他们的仙马出现在我们面前,雪花在他们周围飞舞。
“啊,兄弟,”约翰·常青履高声说,“你还好吗?我应该和你握手才是,但是你站得太高了。”他的愉快中充满着恶意,好像布丁里塞满李子干,“我今早十分懊恼。那些年轻姑娘好像都已经订婚了,但她们都不肯说是和谁订的婚。这难道不算离奇吗?”
“太离奇了。”我说。
“而且保姆也跑了。”他狠狠盯着黛朵,“从来没有人这么阻挠过我。等我揪出这一切坏事的主谋——兄弟,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完全不知道。”我回答。
“我要杀了那人,”他说,“不管我曾经多么爱他。”
那棵树上的常青藤像水一样开始摇晃。一开始我以为是某些小动物想跑开,但是随后我就看见是常青藤自己在动。大片的常青藤像蛇一样缠住我的手脚。
“啊!”黛朵害怕地叫起来,想把它们扯掉。
常青藤不止会动,还不断生长。很快我的腿就被新生的枝条绑在树上;它们一圈一圈地缠住我的胸口,捆住我的右臂。它们想把我的日记本也卷走,但是我很小心,不让它受到半点损害。藤条一直缠到我的脖子,然后不动了,似乎约翰·常青履没想好到底是勒死我呢,还是把我绑在树上冻死。
约翰·常青履转向丹多:“你聋了吗,你这个榆木脑子?你没听我说过他和你我一样擅长说谎?”他一拳打上丹多的耳朵,“你瞎了吗?看看他!你看不出来那颗强壮的仙灵心脏轻易就能谋杀了别人?过来,你这个瞎眼的妖精!我要在你脸上多开几个洞,这样你才能看得更清楚!”
我耐心地等着,直到我那位兄弟不再用鞭子抽丹多的脸,丹多也不再哭嚎。“我不太肯定,”我说,“我会不会轻易杀死别人,但是我现在很想试试。”我用能动的那只手把日记翻到我刚来永望村那天。然后我尽可能地探出身子(因为有常青藤绑着我,这么做反而很容易),在约翰·常青履的头顶上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就像我之前见到他对那个老头子比画的那样。
我们都像冻僵的树似的一动不动,像灌木丛里的鸟、巢穴里的野兽一样安静。约翰·常青履突然叫起来:“兄弟……”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冥府似乎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站起来,把主人甩了下去,似乎害怕我的法术会伤害到他。随后是一阵恐怖的撕扯声,树木摇动,鸟雀惊慌地飞向半空。任谁都会以为是世界要被撕裂了,可是被撕裂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仙子。我往下看了看,约翰·常青履被干净利落地分成两半倒在雪地里。
“哈!”我说。
“啊!”黛朵惊呼。
丹多尖叫一声——那声音如果用英文来描述的话,会比现今任何单词的音节都多。他骑上冥府,以非同寻常的速度跑了。
约翰·常青履一死,他施在常青藤上的法力便大为减弱,黛朵和我很容易就把藤条扒开了。我们骑马回到永望村,我把黛朵送回到她父母、她亲爱的丈夫和她嗷嗷待哺的孩子身边。教区居民都来到农舍里赞美我,感谢我,承诺以后会帮助我,等等。我却快要累死了,只是简短地说他们要从这件事中学会勇气和无私的精神,然后我推说头疼回家了。
可是有一件事令我苦恼不已——现在没时间再去检查约翰·常青履的尸体了。因为我突然想到,人类的理性源自大脑,那我们这些仙灵就应该有某种器官控制着魔法。一个仙子一分为二的尸体必然有些特殊之处。我只画了一张简单的速写,做了少许笔记,用以描述仙灵和人类在解剖学上的区别。我决定明天一早再去林子里一趟,仔细检查一下那具尸体。
1811年12月11日
尸体不见了。我想应该是丹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给带走了。这真叫人恼火,我本想把它送去贝利先生位于伦敦大风磨街的解剖学校的。我想在走廊尽头空屋子里的那个婴儿会继承整个无望宅和约翰·常青履的其他所有财产,但是没了黛朵的奶水,他长大了也许不会像他父亲那么恶毒了。
我没放弃继承我父亲的财产,我会选择合适的时机宣布此事。我还从未听说过在仙界有大笔财产的人不能当英格兰牧师,事实上这种事之前根本没人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