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德美誉(第7/18页)

汉末的很多人物都具有镇压黄巾军的背景,包括那位刘皇叔。

黄巾之火渐渐熄灭,灵帝也死去了。新皇帝继位,一个叫何进的外戚,要趁机诛灭专权的宦官。奇异的是,东汉每一次大臣与宦官的对决,最后几乎都以宦官的胜利而告终。这个王朝的宦官的神经太强大了。何进被袭杀而死。其后大臣袁绍再谋宦官,这一次成功了。洛阳的宦官基本被杀绝,但混乱的帝都也迎来了凉州暴躁的军阀董卓,此人最大的爱好是直接溜达到皇宫睡皇帝的女人。

天下真的乱了。

袁绍和曹操都逃离洛阳,后者到重镇陈留后起兵,号召天下群雄齐讨董卓,袁绍被推为盟主,伟大的三国时代正式拉开大幕。

曹操在随后歼灭黄巾余部的作战中,得到了强大的青州兵。公元196年,汉献帝建安元年,曹操迎天子于许昌,自封为丞相,他的时代到来了。

官渡一战,袁绍令他那四世三公的光荣家族蒙羞了。

几年下来,大家发现,整个中原已经是曹操一个人的舞台了。

当年的阿瞒坐大了,他的身世也为更多人所关心:曹丞相到底姓不姓曹?他跟夏侯渊和夏侯惇有什么关系?有一次,许昌的使者访问东吴,孙权在接见后,私下问了这样的问题。虽然《三国志》的作者陈寿去曹操时代很近,但他在“武帝纪”中谈及曹家时,也只是用一句“莫能审其本末”了事。

当年袁绍诛杀宦官,曹操也参与其谋,曾有清流大臣质问曹操:“阿瞒啊,你本是宦官养子之后,有什么资格参加我们这样高尚而伟大的行动?”

曹操徐徐道:“干君何事?”

你管得着吗?确实,面对这样的质问,曹丞相没有更好的回答,因为一切解释都是枉然。相信那一刻,未来的丞相几乎热泪盈眶。

随便吧。

很长一段时间,曹操大约就是这样想的,从这个角度看,他的崛起其实挺悲怆的。他要把旧天下砸翻给那些轻蔑他的人看。

不过,他还是失算了。

早年的时候,河南南阳有宗世林,当世之名士,瞧不起曹操的出身与为人,不愿与其交往。后来,曹操为丞相,问他:“现在我们可以做朋友了吧?!”

世林答:“松柏之志,犹存我心。”

还是不行。

望着宗世林的背影,曹操觉得他的世界空空荡荡,苦笑了一下:有那么难吗?幸好,这个时候,有个人用一句话安慰了他。

这个人就是许劭许子将。

有一天,许劭睡醒了,顺嘴说了这样一句话:“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一时间,天下人都以“奸雄”称之。

消息传到许昌,曹操放声大笑,他很喜欢这个评价:“许子将,终是了解我一点的!”

但曹操终是激愤的。

在无法排解的时候,他就写诗。

在两汉时代,文人或者说士人除注释和解读儒家典籍外,就是写那些华丽空洞的大赋。是曹操,以一人之力扭转了这种文风。

写吧。

把自己的人生感受与情怀写成诗篇,多好的一件事。

在公元3世纪的天空下,戎马征战的神一般的人物和政治的霸主,同时是文坛的领袖。更多的时候,人们只愿意谈到曹操诗篇里的慷慨悲凉,而忽略了他伤感无助的一面。从这个角度说,曹孟德是孤独的。他用孤独沉郁的诗篇雕刻着铜雀台上的时光。那时光,在歌妓柔软的腰肢间一闪,于是孟德的白发又多了一根。

孟德已年过半百。

对现在的人来说这还算是中年,但对古人来讲已是人生暮景。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取得官渡之战胜利后的第七年,他再次远征。此时袁绍在河北的残余势力已基本被消灭。这前后,曹操剪除和降服了袁术、吕布、张绣等人,整个中原已为其所控。

南下成了他最大的欲望。

就在这时,年轻的郭嘉走上来,说:“主公,荆州刘表不足惧,至于刘备与孙权,早晚是要打的,但不是现在。辽地之乌桓,本为东胡之后,于今尤为强盛,且袁绍之子已逃到那里,两相勾结,在辽西辽东攻城掠地,百姓为之流离。无论从降服异族,还是从斩袁氏之根,以及拯救黎民,乃至于安定后方的角度看,都必须先征乌桓,再图荆襄。”

曹操转身,看着来自颍川的首席奇士,说:“奉孝啊,你一说话,我都没办法反驳你。”

就这样,曹操在五十二岁这年夏天,亲率大军北征。

抵达无终即今天津蓟县后,沿海向北的古道因大雨泛滥而被毁,曹操在这种情况下断然改道,带兵翻山越岭,出卢龙塞,开山路五百里,兵临白狼山,一举击溃乌桓主力,进而克其巢穴柳城即今日之辽宁朝阳,并于阵前斩杀了乌桓王蹋顿,降服军民二十余万人,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