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乘风破浪(一六九七~一七○二年)(第7/12页)

伍兹在普尔度过童年。[67]该地位于一个受到良好保护的大型海湾前端,镇上以两样东西出名:牡蛎和鱼货。[68]普尔的牡蛎据说是这一带最好、最大的,还出产全英格兰最好的珍珠。镇民每年会腌渍大量牡蛎,成桶运到伦敦、西班牙、意大利与西印度群岛。至于鱼货,那些被剖开晒干的腌鳕鱼则是从远方捕获而来。伍兹的父亲与其他商人每年在从北大西洋到纽芬兰一带指挥小型渔船队,这些船队一次可能出航九个月以上,然后从深海里拉出上钩的鳕鱼,在纽芬兰寒冷、荒凉的海岸上晒干。父亲不在家时,年幼的伍兹可能在上地方学校,从他之后的写作来看,他应该接受过大量教育。星期日时,他和弟弟妹妹在圣詹姆士教堂(St.James Church)听清教徒牧师塞缪尔·哈代(Samuel Hardy)讲道。[69]伍兹更大一些时,可能会参与父亲的短程旅行,到英吉利海峡帮父亲在伦敦码头上卸下腌鳕鱼,并把盐跟下一趟旅程需要的补给品装上船。

一六九○到一六九六年间的某个时候,伍兹的父亲把全家搬到布里斯托尔,这可能是为了拓展和纽芬兰的贸易。他在布里斯托尔有朋友,而且认识应该是亲戚的弗朗西斯·罗杰斯(Francis Rogers),这个人日后会投资他们的多次冒险。人头税(poll-tax)税吏在一六九六年六月收税时,罗杰斯一家住在布里斯托尔市中心河流对岸的红崖(Redcliffe)水手区。[70]

布里斯托尔并不是建港口的合适地方。[71]这座城位于狭窄的蜿蜒河川埃文河(River Avon)离海七英里处,被强大的潮汐包围着,而以当时的驾驶技术来说,人们是不可能对抗海浪的。春天海浪起伏落差可达四十五英尺(约十三点七米),退潮时,蜿蜒港口会变成一片片泥地。一百五十吨以下的船只,必须等到海浪灌进航行方向,但即使是在那种时候,要抵达河流中间点圣文森岩石(St.Vincent’s Rock)也很困难。大型船只如果接受挑战,几乎一定会搁浅在泥泞的河岸上,必须利用大型划艇(rowboat),把船拖出与拖进布里斯托尔的港口。许多船长干脆选择不走这趟路,定锚在埃文河口,然后利用几艘较容易在河流涨潮、退潮中操作的木筏与小船(tender)载卸货物。布里斯托尔位于埃文河一个塞满船只的河湾。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一七三九年造访这里时,曾说河边的船只一眼望不到头,“粗大船桅鳞次栉比,是你想得到的最古怪、最惊人的情景”。[72]

城市本身依旧是中古世纪风格。城墙内的木造都铎式房屋拥挤地盖在街上,两栋邻近房子里的人可以从楼上窗户握手。主要干道不到二十英尺宽(约六米),也是唯一铺过的道路,其他道路则布满泥泞与垃圾,猪用鼻子找着东西。即使是市中心,也只和农田与原野相隔数百码。贸易中心是当地的人造锚地佛洛亩河(River Frome),远洋船只停在那里,把货物吞吐到“码头”(The Quay)这个可以清楚看见会计出纳所(counting house)的地方。从“码头”往南走几个街区,就是通往湿地的大门。从在那里吃草的牛群中,一个人可以看到河流对岸,看见红崖峭壁,也就是罗杰斯一家人定居的地方。[73]

伍兹·罗杰斯在红崖长大,可能曾与爱德华·蒂奇照过面,甚至可能认识他。两人几乎同龄,职业相同,甚至可能住在只隔几个街区的地方。“海盗猎人”罗杰斯(Rogers the Pirate Hunter)与“海盗黑胡子”(Blackbeard the Pirate)年少时,可能曾在红崖那规模犹如大教堂的教区教堂(parish church)的凉爽室内一同祈祷,头顶是卡博特捐赠的鲸鱼骨。

罗杰斯一家因为威廉·丹皮尔(William Dampier)的缘故,非常熟悉埃弗里的冒险故事。丹皮尔是罗杰斯船长最亲密的友人和前加勒比海盗,曾经环游世界。丹皮尔在一六九○年代中期重拾两人友谊,并正准备出版两本书,第一本是描述他环球旅行的《新环游世界》(A New Voyage Round the World)。这本书在一六九七年春天出版后,让他成为全国知名人物。一六九九年出版的第二本书《航行记》(Voyages and Descriptions),摘录了几封罗杰斯船长的信件,丹皮尔称他是“我天纵之才的朋友”。老罗杰斯分享他的红海与非洲海岸知识,[74]丹皮尔说出自己对埃弗里海盗帮的第一手内线知识,当时英格兰大众正开始对埃弗里的冒险故事着迷。

一六九四年,丹皮尔曾与埃弗里一群人躲在西班牙拉科鲁尼亚港口好几个月。埃弗里在“查理二世”号担任大副时,丹皮尔是同行船只“鸽子”号的二副。丹皮尔可能曾指引埃弗里前往马达加斯加、红海与印度洋的航向,因为他是拉科鲁尼亚唯一拥有这些海域第一手知识的人。丹皮尔和埃弗里一样,觉得船队主人对待他们的方式让人沮丧,但他拒绝参加叛变。回到英格兰时,他参与了船员对霍布伦等船主提起的诉讼,后来代表埃弗里六名被捕船员之一的约瑟夫·道森(Joseph Dawson)做证,而道森是唯一逃过绞刑台的人。几年后,丹皮尔当上四十门炮护卫舰“雄鹿”号(HMS Roebuck)指挥官,他在巴西停留时,曾碰上埃弗里的几个逃跑船员,他没有逮捕他们,还和他们来往,并让其中一个人在他船上服役。[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