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德鲁·卫斯理(第7/9页)

在沙发椅和一张靠背长椅之间的小桌上,有个银质托盘放着几瓶酒、几个玻璃杯和一桶冰块。其中一杯已装满酒,大概是马金太太准备的。

凯特示意我坐下,然后她问:“你要喝什么?”

事实上我是想喝杯啤酒,但托盘上只有烈酒。我说:“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这是美国威士忌酒加苏打水。你也要吗?”

我说好,看凯特调酒。她盘腿坐在靠背长椅上,然后一口气喝下半杯威士忌。

她问:“你可以待多久?”

“只够喝一杯的时间。”

“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谈,还有很多事想问你。”

我说:“我不认为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现在她比较镇定了,我开始以比较客观的角度来观察她,她和我年纪相仿,是个不难看的女人,很明显喜好杯中物,并已习惯酒精的作用。这让我觉得亲切,因为我周末也喜欢和朋友喝两杯。她的目光一直游移不定,令我很不安,就像是她看到有人在我背后动来动去,而我看不到。

她说:“有个很简单的问题或许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好吧。”

“你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或是很小就去世的弟弟?”

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惊讶。我放下酒杯,擦拭洒在腿上的酒:“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有吗?或是你曾经有?”

“我不知道。我想我曾经有个双胞胎弟弟,但我一直找不到他,我是说,我不确定。”

她说:“你的回答在我预料之中,却不是我希望的答案。”

7

我说:“如果这和博登家族有关,我也同样告诉你,我与他们一点都不熟。你知不知道?”

“对,但你是博登家族的一员。”

“我曾经是,但对我来说,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突然间,我瞥见这年轻女人的家族,在世世代代延续中,可回溯至三百多年前:相同姓氏、祖宅,相同的一切事物。我的家族根源则只能追溯到三岁。

“我想你不知道被领养的意义,当我只是个小男孩的时候生父就抛弃了我。如果我为此哀伤悲悼过了后半辈子,那我早已没办法做任何事。很久之前我就把它封锁起来,因为我必须这么做。现在,我有新的家人。”

“你弟弟还是博登家族的一员。”

每当凯特提到我弟弟,我都感到挂念、好奇和一阵自责的痛楚。她似乎是利用他来击破我的防卫。弟弟的存在已变成是我这辈子隐密的事实,是我完全私人的部分。然而,现在这位陌生人谈到我弟弟,好像她早就认识他了。

我说:“为什么你对这件事感兴趣?”

“当你第一次听到我这个人、看到我的名字时,有没有想到什么?”

“没有。”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鲁伯特·安吉尔这个人?”

“没有。”

“或是幻术家‘伟大的丹顿’?”

“没有,我对前任家人的唯一兴趣是,也许通过他们,有天我能查出双胞胎弟弟的下落。”

当我们谈话时,凯特不停喝着威士忌,现在杯子又空了,她向前倾身再调制一杯酒,而且还想帮我添酒。我想到自己等会儿还要开车,于是在她倒太多前赶紧把杯子收回来。

她说:“我认为你弟弟的命运和一百多年前的事息息相关。我的祖先鲁伯特·安吉尔,你说你从未听说过他,而且没有理由要知道他,但他是上个世纪末一位舞台魔术师,以‘伟大的丹顿’为艺名,那时代所有舞台魔术师都使用浮华夸张的艺名。他是一连串恶毒攻击下的受害者,被一个叫艾尔弗雷德·博登、同样是幻术家的男人——你的曾祖父所害,你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只知道那本书是你所谓的博登写的,那是你寄给我的吧?”

凯特点点头:“仇恨持续了很多年,他们不断攻击对方,经常干涉阻碍对方的舞台魔术秀。这世仇纷争记载在博登的书中。至少,他这一方是这样记载的。你读过那本书了吗?”

“我今天早上才拿到书,还没空读。”

“我想你读了后会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解,为什么要一直谈论博登家族?

他们在太遥远的过去,而我对他们的认识非常少。凯特·安吉尔在谈论自己感兴趣的事,但我却没多大兴趣。我礼貌性地聆听她说话,但她绝不会知道,我内心深处充满了反抗,像小孩被拒绝时,无意识为自己竖起的防卫机制。为了适应新家庭,我必须抛弃对旧家庭所知的一切,我需要强调几次才能让眼前的女人相信这点?

她说要给我看某些东西,于是放下酒杯,走到我座位后的一张靠墙桌子,弯腰伸手开下面的抽屉,她的洋装颈部部位往前下垂,我偷瞄了一眼:纤细的白色肩带,隐约可见的蕾丝胸罩,紧紧贴附在里面的上胸部弧线。她得把手伸进抽屉,为此她转过身来,伸展手臂,然后我看见她修长的背部曲线,她的肩带透过单薄洋装的材质再次清晰可见,头发垂落在她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