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德鲁·卫斯理(第8/9页)
她试着把我牵扯进一件我完全不了解的事情中,我却粗俗地上下打量她,想着和她上床会是什么样子:和一位高贵的女士上床,是记者在办公室常常开的玩笑。不管怎样,那是我的生活,对我而言,它比这些有关古老魔术师的事更有意思并且难解。凯特问我住在伦敦哪里,却没有问我和谁一起住,所以我没和她谈到赛尔达的只言片语。聪敏、性情激烈的赛尔达,留着一头短发,戴鼻环,穿装有饰钉的靴子,有副女人梦寐以求的好身材。
她大前天晚上告诉我她要一段开放的关系,于是在半夜十一点转头离开,拿了一大堆我的书和唱片。从那晚起我就再也没有看到她,即使她过去也曾这么做过,我还是开始担心了。我想问这位高贵可敬的女士有关赛尔达的事,不是因为我好奇她可能会说什么,而是赛尔达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夺回赛尔达的心?或是,我要怎样辞掉报社的工作,又不表现出拒绝父亲的好意?如果赛尔达搬出去,我要住到哪里?因为那是赛尔达双亲的公寓。如果不工作,我将靠什么生存?还有如果我弟弟是真有其人,现在他人在何处,我该如何找到他?”
以上任何一件事对我来说,都比从未听闻的祖先世仇来得重要,尽管他们其中一位出了书,或许内情很有意思。
“我好久没把这些拿出来了。”凯特的声音因费力将手伸进抽屉而稍许低沉。她搬开一些相簿并堆在地上,同时伸手到抽屉深处的后面:“在这里。”她拿出一沓凌乱、尺寸不同,显然老旧且褪色的纸张,摊开在靠背长椅上,开始翻阅之前,她拿起了酒杯。
“我的曾祖父是个着魔般做事且严谨的人。他不只保存所有东西,还把每一样都贴上标签,编成目录放在柜中。在我成长时期,父母亲有句话:爷爷的东西,我们不能乱动,我们甚至不被准许看他的东西。罗莎莉和我都忍不住想看看。当罗莎莉结婚离家后,我趁着独自一人在这里时,终于全部找出来看了,并且整理好了。我把一些设备和戏服以不错的价格卖了出去。还在曾是他书房的房间里找到这些节目单。”
凯特说话时始终仔细翻看那些节目单,现在她递给我一张发黄的纸片。它被一折再折了好多次,折痕十分明显,磨损并且起毛,几乎快裂开了。那节目单属于皇后剧院,剧院位于斯托克纽因顿的艾芙陵路上。是从4月14到21日,包含下午和傍晚演出的节目单。
“节目安排细节请接洽报纸广告。”
节目单上以红字打印着表演者名单,包括爱尔兰男高音丹尼斯·卡拉汉“让爱尔兰喜悦充满你心”,其他的表演包括麦基姐妹“美丽动人女歌手三重唱”,森美·雷纳多“触拨你的肋骨,女皇陛下”,罗伯特与罗伯塔·弗兰克斯“最美的吟诵”。凯特向我靠过来,用食指指着一个名字,那就是伟大的丹顿“世上最伟大的幻术家”。
“实际上他那时还未成为一位伟大的幻术家,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很拮据,直到去世前几年才真正出名,这张节目单是1881年的,是他终于开始成功之时。”
“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指着节目单边缘一栏整齐排列的墨印数字。还有更多数字在背面。凯特说:“那是伟大的丹顿着魔似的文件归档方式。”她离开靠背长椅,不拘小节地跪在地毯上,朝向我这边,看着我手中的节目单。
她继续说:“我还没全部弄懂,但是第一个数字代表工作。总账写在某个地方,有他表演过的完整节目。在那总账下面,他写下自己完成多少实际的表演,多少是白天场次和其他的傍晚演出。接下来的数字是他使用的实际戏法列表,此外,他有大约十二本笔记本在书房里,描述所有他可以完成的戏法招数。”
她递过来一些本子:“我这里有几本他的笔记本,你可以看看一些他在斯托克纽因顿所用的戏法,甚至比那更复杂,因为大部分戏法有微幅的变化,而他也全部把这些做交互参考。看这里的数字,我想那是他的薪俸:十基尼。”
“那样的薪水算好吗?”
“如果是一个晚上,那就算相当优渥。但那可能是一整个礼拜的薪俸,所以只是普通收入。我不认为皇后剧院是个大剧院。”
我拾起其他整叠的节目单,就像凯特说的,每张都有类似暗码的数字注解。
她说:“所有装置也都贴上了标签,有时我真怀疑他如何抽离那一切,回到这世界中养活自己。但当我清出地下室,我发现每一件设备都有识别的数字号码,且每件在索引里都有个位置指示,可以交互对照到其他的档案。”
“也许有其他人帮他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