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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雷从一开始就喜欢沃尔特,喜欢他那种柔弱(现在在我眼中看来)和变幻无常的个性。他似乎在最初就知道他抓着一个要送往轧碎机工厂的人的手。有时,巴雷的神色空洞得就像是打开的坟墓一样。似乎,巴雷若不像是心情不定的人,巴雷也就不是巴雷了。
他最喜欢奈德为他营造的那种属于家的气氛。奈德天生就有一种本事,善于应付像他这种个性飘忽无常的人。奈德为大伙准备晚餐,让大伙能够一边吃一边聊个痛快。奈德总是能让他和大伙打成一片,让他跟老帕尔弗莱下棋。其实,奈德是要借着下棋来匡正巴雷,疏解沃尔特在他身上所产生的不良影响。
“只要你高兴,随时欢迎你来。”奈德友善地拍着我,对着我说。
就这么地,我就成了巴雷口里所说的老哈瑞。
“老哈瑞,我们来下一盘棋,好吗?老哈瑞,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吃晚饭?老哈瑞,你那只脏玻璃杯在哪儿?”
对于邀请鲍勃,奈德的态度谨慎。不过,他从不邀请克莱福。这是奈德的表面做法,而巴雷是奈德的人。他的心中非常清楚,绝不会把一个巴雷最讨厌的人拉进来搅和的。
为了找一处安全的地点,奈德选中在伦敦一处叫武士桥地区的一座爱德华式的别墅。在这个地区里,巴雷没有任何的熟人。克莱福反对这项选择,因为花费太高,但是当他知道是美国人出钱时,也就没话说了。这栋房子坐落在一个死巷子里,从哈洛德步行走去,不到五分钟的距离。我是以“道德研究与行动会”的名义把这里给租下来的,这是一个以慈善事业为名目的机构,我在数年前曾向政府登记过,为的就是要在这种情况时使用它。我安排了情报局里一位名叫寇德的女士在那儿负责打点,当然,我也免不了让她宣誓参加蓝鸟的教学计划。顶楼的育婴室被改成一个小型的教学室。这个房间,与这栋房子里所有的房间一样整洁舒适,而且里面也装设了监听装置。
“这是你在这一段时间内的住所。”就在我们带他看这整栋房子的时候,奈德对他说道,“如果你要睡觉,你可以睡这间。这是你的钥匙。你可以随意使用电话,但我们势必会监听的。所以,如果你有私人电话要打,你最好到马路对面那个公用电话亭去打。”
为了查探究竟,我已经把马路对面的那个公用电话都纳入我们的监听范围了。其实,我们也是为了要照顾到美国的强大利益才这么做的。
由于巴雷和我都睡得不长,当别人进门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下棋了。他是一个性急、易冲动,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对手,但在我心里有一种算计的癖性,是他所没有的。而且,我更能适应对方的弱点,而他却不能。毕竟,我读过他的档案。但我始终记得,有几次当我布好了战局,他只消瞄上几眼,就三两下打得我招架不住,只有弃械投降的份儿了。
“将军!哈瑞,认输吧!不然就吊死你。”
但是,当我们再把棋局摆起来,我就觉察出他的耐性似乎已经都消失殆尽。他开始时两手轻摆,过了不久,就没人知道他魂游何方了。
“你结婚了吗,哈瑞?”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回答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乡下有太太,我自己则住在城里。”
“你让她一个人住在那里?”
“已经自己一个人住几生几世了。”我不经意地说,心里想,实在不应该这么回答他的。
“你爱她吗?”
“你这老家伙!”但他还是瞪着我,坚持要知道。
“我想,是隔着老远的在爱着她吧。”我勉强说道。
“她也爱你吗?”
“我想是的。我问她的时候,她会这么说。”
“有孩子吗?”
“有一个男孩,都已经三十好几了。”
“你平常会抽空去看他吗?”
“圣诞节时我们会寄卡片给对方,在参加婚礼丧礼时,也会碰面。我们有一套维持友好的方式。”
“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是搞法律的,现在可赚钱了。”
“他快乐吗?”
我生气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是极少生气的。快乐和爱的定义何在关他屁事。这个老家伙,我有权利接近他,他却没有权利接近我。不过,还有比我生气更重要的事,就是我还得让他看出我正在生气。我恐怕他已经看出来了,因为我看到他正瞪着我,眼中带着关切的神情。他心中一定在想:眼前这个人,家里一定发生过悲剧。之后,他就红着脸,掉转头,想找一些分散大家注意力的东西,好缓解目前这种尴尬的气氛。
“他没有不乐意,长官,我会把东西装好的。”有一位叫甘第曼先生的人,是一位最近才发展出的身体麦克风专家,告诉奈德说,“他虽非天才,但不仅肯听,而且记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