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页)

她掷得用力,金樽从九重丹陛滚下,不偏不倚掉在一人足畔。

江见月被她挡去半边烛灯,有些不悦地抬眸,见来人竟是陈婉。

“陛下何故生气?”陈婉孤身而来,弯腰捡起酒樽,开口亦是小心翼翼。

“见朕生气,你还避远些。”江见月压下长睫,不欲看她,“难不成你忘了,没有朕的传召,不许出现在朕面前。”

“我没有忘记。”只二人处,陈婉咬着唇瓣,连尊称都不敢用,提起一口气道,“我来陛下处,不是让陛下生气的。除夕守岁……”

“除夕守岁?” 江见月如箭矢般的目光射去,将对方吓了个激灵,“怎么,来与朕母女情深的?你不会是想荣嘉想疯了吧?”

陈婉拼命摇首,只将一物搁在江见月案上,“除夕守岁,压胜钱能讨吉利,陛下收下吧。”

“你看一看,会喜欢的。”她将锦盒推过去些,两侧步摇泠泠作响。

江见月抬手打开,扫过,不由坐直了身子,竟是一枚凤印。

“何意?”少女眉眼里果真含了点笑意。

“没有旁的意思,你长大了,该给你了。”陈婉说得诚挚

“想要换荣嘉回来?”少女弹指合上盖,紫檀木的盖子很是结实,发出“砰”的一声,“要是在朕抽掉你父亲的卫尉前,你有这个觉悟,或许朕还领你的情! ”

“现在么,晚了!”江见月拿起盒子,走下丹陛,扔还给她,近身笑了笑,“或者,你若是真有心,可以下道罪己诏,说你不配为后,不配为天子之母!”

陈婉愣在那处,半晌无话。

“瞧瞧,你还是更爱自己!”江见月嗤笑道。

陈婉不欲,只将凤印重新放下,急急离开。

江见月挑眉瞥过凤印,又看逃出殿门的妇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便当真咯咯笑了一回。

铜漏滴答,是亥时正了。

她轻叹了口气,回椒房殿上了卧榻。

这日方桐在太医署上值,将妻子带在了身边,于是方贻便也不曾出宫,央着留在了这处。江见月揉了揉他脑袋,“你也就还小,待过了十三,便除非是朕的贴身侍卫或是中贵人,旁的便都不能入朕寝宫了。

“那我就做侍卫或者中贵人。”男童听话给她抱来矮几,调好四神温酒炉,往注壁里不多不少倒了三盏果酒。

江见月噗呲笑了一声,“侍卫还行,中贵人不可。”

“为何中贵人不可?”方贻问道。

“因为你做中贵人,你家便断子绝孙了!”

方贻闻言,抿唇笑了笑,摊开手向她讨要压胜钱,“师姐,师父食言了,没有回来。你输了,得给我双倍。”

“给你十倍。”江见月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在绣囊中,塞给他。

方贻接了,细观她眉眼,轻声道,“师姐,你好像挺开心的?”

江见月回想方才陈婉模样,挑眉道,“还行。

她这会正在袖一个荷包,还是那年苏彦在洛州治理水患时就开始绣的,一晃数年过去,针脚都旧了。

她绣好“平安”二字,打结收尾。

许是在陈婉处散了口郁气,身心畅快多了。

她将绣好一半的荷包收好,托腮看着温酒炉,伸手拎起注壁,又旋转调火的开关,不由眉开眼笑,“行啊,真被你修好了。”

前头被她砸了一回,虽修了大半,但最关键的调火处压根没好。又不欲同苏彦说,方贻知道后就说他去抱素楼寻书试试。

“抱素楼中没有寻到书。”方贻道,“是之前在师父书房看到的。”

江见月蹙眉,“他书房寻常怎会放这书?”

方贻道,“师父临行前让我每五日整理一次他书房,我头一次进去便看见书桌案头摆着这书。”他眨着乌黑水亮的大眼睛,很是欢愉地望着江见月。

江见月同他眸光相接,重看面前的温酒器,笑意愈发明艳。

十月临行,这书出现在他桌案上。

那便是他知晓送她的温酒器坏了,欲给她修补。

这一年中,被御史台参后,他只有九月中旬她中毒的时候入了她寝殿,守在她卧榻。当是那个时候发现的。

江见月轻轻抚摸器皿周身,似是触到了他的温度。

师父会想明白的。

时值苏瑜过来,给她送守岁饺。

“师兄如何在这?”江见月有些惊讶道。

“臣前头作您御前侍卫,原同人调了假,今个来补上。明岁便专心内史一职了。”知晓她已上榻,虽仪容依旧规整,但苏瑜还是垂首在丈地外,不敢直面视君。

亦不敢说,这日是他特地调的。

叔父不在,他守一守,愿她少些孤单。

“快饮杯酒暖暖。”将见月从榻上下来,倒了一盏果酒给他,“师父教人特地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