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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祖母房里一直有响动,小非早注意到了。
“你奶奶盼望怎么个死法呢?”舟子在被单底下悄悄地说。
“我奶奶不会死!”
“原来我也是这样想,现在嘛,我已经改变了看法。”
时间已经过了下半夜,祖母房里还在闹腾,两个女孩都听到了粗重的喘气声。小非很想过去看,可又不敢违反祖母的命令。一会儿她就变得迷迷糊糊的。尽管迷糊,她还是感觉得到舟子用什么东西缚住了她的两条腿。又过了一会儿,手也被捆到背后去了。“现在她要在我脸上插大头针了。”小非想着这事,就像与己无关似的。不过舟子并没有在她脸上插大头针,而是撇下她到隔壁去了。小非听见她们三个在隔壁大声说笑,就放心地进入了梦乡。她实在睁不开眼了。
小非醒来时看了看钟,已经是下午了。家里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她的心里变得轻松起来,她甚至哼起了歌。她冲到厨房里漱洗完毕又吃了一碗炒饭。这时她才记起祖母。
祖母仍然躺在那张大床上,脸上插满了小黄旗,只不过双手已经不再绑在背后了。一阵惨痛的感觉袭来,小非想,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小非,小非……”祖母微弱的声音喊道。
“奶奶!奶奶啊!”
“你帮我把鼻子上的这几面小旗拔下来。”祖母的声音像口里含了一口痰似的。
小非爬上床,开始拔出一根针。但这根针不是原来那根针!原来的大头针都是一寸多长,这一根却有五寸长。这么长的针,一定刺到祖母的脑髓里头去了。小非想到这里,又看看带血的钢针,心里只想吐。
“小非,你快点呀。”
小非定了定神,鼓足勇气又去拔另外四根针,一一将它们拔下。她不敢细看这些五寸长的针,也不敢看血糊糊的鼻子,她心里不知怎么有溜走的冲动。
“这回我好多了。”
祖母叹了口气,也不管满脸的小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但很快她又往后一倒,“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小非狂乱地扑到祖母身上,想按住她乱抖的身子。突然,她的身躯僵硬了,在床上挺得像一把弓一样,后又轰然塌下去。
“你要压死我了。”她的声音像快要窒息了一样,“有一根针断在我里头了。”
小非以为祖母要死了,就坐在板凳上哭了起来。她听到舟子在外面叫她,但她一点也不想回答。舟子叫了一声又一声,还愤怒地用脚踢门。她不知用什么方法撞开大门冲进来了。
舟子一进卧室就走向祖母,麻利地将那些大头针一一抽出来扔到地上,那上面全都带着血,小黄旗也被染红了。做完这些后,她就用一块白布将祖母的脸盖上了。小非握住祖母的手,从那温热的手心小非感到祖母其实心里是很平静的。
“舟子真能干。”祖母在白布下面说。
奇怪的是床单上并没有染上大片血迹,会不会祖母已经自己复原了呢?小非想去揭那块白布,舟子制止了她。
“这可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有根钢针断在她里头,我也不会来帮你这个忙。”舟子得意洋洋地说。
“针断在里面会有生命危险吗?”
“哪里会呢?这是件大好事。”
“舟子真聪明。”白布下头的嘴又说话了。
舟子告诉小非说,她已经找到蜜了,在一个巨大的蜂窝里头。不过她已经改了主意,不打算去获取那些蜜了,她要将那些蜜当成一个秘密存在心里,这样更有意味。她每天都去看一看那个蜂窝,这样做已经好几天了。小非听她矫揉造作地说出这些鬼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她隐隐地感到舟子讲话越来越像她母亲了,而她母亲是小非厌恶的那种人。
这时白布下面祖母的那张嘴又开口了。
“小非要好好向舟子学。我已经帮不了你什么忙了。”
可是祖母这句话却使舟子顿时沮丧起来。本来她已经在用水清洗那些钢针,听了这话之后她就一愣,将大头针从盆里捞出来,随随便便地扔在桌子上。她将湿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揩干,坐在小凳上发起呆来。
看来祖母问题不大了,小非心里也轻松起来。她将卧房里的东西收拾好,又搬了张小凳进来,同舟子并排坐下。
“我想起了锤子那个小流氓,”舟子说,“他竟敢找你借钱。”
“是啊——”小非夸张地拖长了声音。
“我爹爹早就认识这个混蛋。”
“那是肯定的。”小非赞同地点头。
“你们一家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舟子霍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八度,眼里像要喷出火来一样。突然她一转身,咚咚咚地走到外头去了。小非吃惊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