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9/13页)

往下,小乔又压低声音说:吴总,你离开得早,有些内幕情况你可能不清楚。这次公司出事,主要是夏小羽闹的。夏小羽是老范的情人,跟老范好了多少年了,闹着非要一个名分。她都闹到省政府去了,弄得老范下不了台。这夏小羽,表面上看,文文静静的。其实,心里也狠着呢。据说,我也是听别人说,有一段时间,夏小羽竟敢撺掇老范的下属,说是要雇黑道的人,把老范的老婆弄到深山里去,就是说要找人害她了……哎呀,这里边太复杂了。

我吃了一惊,我实在不知道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再说,她一会儿“您”,一会儿“你”的,把我弄得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接着,小乔说:你知道么,夏小羽判了。老范也快了。

是啊,骆驼最终并没有保住谁……

后来,范家福还是被“双规”了。范家福先后一共读了二十二年书。先在国内大学读书,而后又不远万里去美国深造,本意是要报效国家的,却走着走着又拐回去了。范家福经过千辛万苦,先是把他母亲给他精心缝制的对襟褂子换成了小翻领的中式学生装,而后又换成了美式西装,再后是美式西装和意大利式休闲夹克换着穿……如今又脱去了夹克衫,先是换了件黄色马甲(未决犯),据说很快就要改穿绿色马甲(已判决)了。更早的时候,每到夏天,他都会在老家的田野里,帮母亲一个坑一个坑地点种玉米。后来他在美国获的也是农学博士,博士毕业回国后,他义分到了农科所,成了一个全国有名的育种专家,培育过“玉米五号”;到了现在,据说他身穿一件黄马甲,坐在监狱的高墙后边,面对铁窗,一次次地大声说:报告政府,我想申请二十亩地,回去种玉米……范家福走了这么大一个圆圈儿,这能全怪骆驼么?

小乔在我的病房里唠唠叨叨地说了一个上午。有很多事,是我知道的,也有些事,是我所不知道的。我虽然真假难辨,可她跟骆驼的那些事,我是清楚的……快到中午时,她还不说走,我就觉得,她可能足有什么想法了。

可我不提她工作的事,我也不能提。我故意岔开话题,说:我问你,骆驼他,有忧郁症么?

小乔说:忧郁症?谁说的?卫丽丽吧。哼,在北京的时候,睡……

我说:你不知道?

小乔说:瞎说。他也就是睡眠不太好。都是卫丽丽造的舆论,尽量减少负面影响,好把公司抓在手里。

我说:是么?

小乔回忆起了往事,说着说着,说漏了嘴:有一回,我见他半夜里,突然坐起来,对着墙说话……怪吓人的。

我不再问了,也不能问了。住在眼科病房里,我对小乔那句“瞎说”很敏感。我要再问,也是“瞎说”了。

最后,小乔先是主动地拿起暖壶,给我打了一瓶开水;而后义端起床下的洗脸盆,给我打了一盆清水,拿起毛巾在水盆里湿了湿,拧干后上前给我擦脸。我吓了一跳,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这时,小乔柔声说:吴总,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你能答应我么?

我说:你说。

小乔呢喃着说:我想,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我心里动了一下……这时候,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她把自己打扮得很“素”,可她还是洒了香水。这香水看似淡,近了很冲的。我曾听人说过,这是法国的名牌,CD,名叫“毒药”。

我心里一惊,忙说:不用,不用。

小乔说:吴总,我没别的意思。你是老领导,对我帮助很大,我只是……

我说:真的不用。我已经快好了,可以自理了,真的。谢谢你来看我。

这时,小乔说:吴总,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只要你回去,你是最大的股东,卫丽丽就得靠边站了。

我说:我离开时间长了,不一定回去了。

小乔望着我,幽幽地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说:小乔,你能力强,到哪儿都会干得很好。好自为之。

小乔很警觉,问:卫丽丽给你说什么了?

我说:没有,真没有。

小乔走了,很失望。

37床是加床,病房已满了,就躺在楼道里。

就是老余找儿子的那天晚上,从急诊室那边又转来了一个病人-37床。

37床进来时身上缠满了带血的绷带,整个脑袋都是包着的……特别惹眼的是,当他被推进来的时候,他身旁跟着一个穿着婚衣的、很漂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