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0/11页)
“她来了!”西德尼说,伸出一只手去揽她的腰。她迈步向前,吻了他的额头,又吻了昂丁的。
“睡得好吗,亲爱的?”
“睡得好,起得也晚。”她坐下去,双臂抱着头痛快地打了个哈欠,“空气。夜晚的空气难以置信。闻起来简直像食物。”
“你不是当真的吧,嗯?”昂丁问道,“想要芒果那件事?”
“不。是。我不知道。”吉丁把手伸进头发,用指甲搔着头。
“我有些挺好的肝。煎得恰到好处。配上鸡蛋。”
“什么肝?”
“鸡肝。”
“鸡蛋和鸡肝?鸡肚子里还有什么是我们不吃的?”
“吉丁,我们还在餐桌上哪,”西德尼说,“别这么说话。”他拍着膝盖。
“菠萝,”她说,“我要些菠萝。”
“好啊,”昂丁说,“谢天谢地,这房子里还有人头脑清醒。那女人肯定没有。”
“别唆了,老婆。她有些事情要办呢。”
“他也有。”
“是啊,嗯,我看着他长大的,我得告诉你这一点:他有他的方式。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有自己的方式了。”
吉丁抬眼看着。“瓦莱里安原来是个小男孩?你肯定?”
“嘘。”西德尼用浅蓝色的餐巾抹了下嘴,“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外出吗?”
“大部分时间吧。不过我可能得乘船去一趟城里。”
“干吗?还要再买些圣诞节的东西?”
“对。”
“你真不想吃些鸡肝吗?”
“不了,谢谢,纳纳丁,我能来一杯巧克力吗?”
“在这种大热天里?”西德尼问道。他扬起了眉毛,但昂丁微微一笑。她喜欢侄女这么叫她——是孩子叫“昂丁婶婶”时的含糊发音。“当然。”她说着,立即走向通往走廊的镀镍房门。走廊尽头有四级台阶,下面是第二间厨房,那儿存放着食物,装配得像餐馆的厨房。
在第一间厨房里,西德尼正在阳光中咕哝:“空调装在小屋,可住宅里却一个都没有。我敢发誓,全都是因为钱。”
吉丁舔着指尖上的甜汁:“我喜欢这样。让夜晚显得好多了。反正太阳一落下去就凉快了。”
“我可是白天干活的,姑娘。”
“我也是。”
“你还管那个叫干活?”
“那确实是。”
西德尼嘬着牙:“运动。从杂志上剪下图片。逛商店。”
“我还打字,”她说,“去商店要乘二十三英里的船,之前还要开车穿过丛林、沼泽……”
“你最好别让他听见你把这岛上的任何东西叫做丛林。”
“好吧,他是怎么叫的?杜伊勒里公园(法国巴黎的旧王宫花园,始建于1564 年,1871 年焚毁后成为公园。)吗?”
“你知道他怎么叫的,”西德尼边说边在背心口袋里找牙签,“十字树林。”
“我希望他错了。”吉丁大笑着说。
昂丁进来了,蹒跚地跨过几级台阶,皱起了眉头。“这房子里有些东西喜欢又苦又甜的巧克力。我有六盒八盎司的,现在只剩两盒了。”
“是老鼠吗?”西德尼问道。他的样子挺关心。斯特利特先生和其他几家人凑钱买了猫鼬,用船运到岛上来消灭蛇和老鼠。
“要是老鼠会叠包装纸,好吧,那就是老鼠。”
“嗯,那又是谁呢?整座岛上不超过十五个人。瓦特一家已经走了,希鲁顿一家也走了。”西德尼说。
“也许是丢维尔那边新来的人吧。我听说雇的又都是菲律宾人。一共四个。”
“算了,纳纳丁。他们干吗要走那么远的路来这儿偷一块巧克力呢?”她侄女手指上转着一只餐巾环。
昂丁往一只深平底锅里倒了一点水,放进一块巧克力。“唉,反正有人偷了。不光是巧克力,还有依云矿泉水呢。半箱都没了。”
“准是杂工,”西德尼说,“要不就是这里的某个土著女孩。”
“不可能。杂工不会进宅,除非我跟在他身后,而那些土著女孩,我是不会让她们进屏风门的。”
“你不知道,昂丁,”西德尼说,“你不是每分钟都在这儿。”
“我就是知道,我了解我的厨房,比对我的脸还清楚。”
吉丁解开她三角背心的绒绳,向她的脖颈扇着风:“哈,我来告诉你吧,你的脸可比你的厨房好看。”
昂丁笑了:“瞧瞧谁在说话。给凯伦公司当模特儿的姑娘。”
“是卡伦,纳纳丁,不是凯伦。”
“管它呢。我的脸可没印在巴黎的每本杂志里。你的才是呢。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了。让那些白人姑娘都不见了。从杂志上消失了。”她把牛奶搅进巧克力酱,笑着说,“你妈妈看到会很开心的。”
“你觉得你还会再干那一行吗?”西德尼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