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7/12页)

他后天会尽量安排我们的下一次约会。

我放下电话以后,吉尔和汉娜双双打量着我,默不作声。所以我必定看起来大惊失色。

我说: “一个姑娘,向来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条件都是一流的,父母更是没得挑,竟然还要挖空心思大喊救命,你们能解释是什么原因吗?”

汉娜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慎重地评论道:“简娜,你想过凯特可能会试这一招吗?”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我得坐下来才行。“没有,我没想过。”

她们俩都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对方。总算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我说:“不过凯特离任何现实状况都远着呢。”

“你的意思是,”吉尔说,“人要自杀还得了解现实状况?”

我想了想。“对,很显然,我肯定就是那个意思。凯特的问题就在于,她好像远远不能明白她自己的状况。”

吉尔扑哧一声大笑起来,汉娜则女王一般,潜心专注地研究他人的不足之处。

“可怜的简娜。”吉尔说。

“要我说,”我坚持我的观点,“就是可以这样定义凯特。”

“不,”汉娜说,“不是那样的。”

吉尔说:“你不知道凯特试图要自杀?或者说,要制造点愚蠢的戏码?”

“我怎么会知道?都没人告诉我。”

“没人告诉你,是因为在我聪明的父母看来,这种事情可从来没发生过。”

“但是你知道却没告诉我,吉尔。”

“我一直在跟你说,你真是疯了才收留凯特。”

“她做什么了?”

“她吞服了十二颗妈妈的安眠药,其实她知道半小时以后会被发现。”

“都一样。”汉娜说。

“如果不是试图自杀,那在我看来,就可以判定为‘大声呼救’咯?”我很生气。

“早晚有一天,”吉尔说,“你会凌晨一点回到家,然后发现凯特奄奄一息。”

汉娜说:“她现在不去空屋的话,我觉得特别危险。”

我说:“怎么回事?我倒多多少少成了罪犯了?凯特不是我的女儿。谢天谢地。”

“哎,你已经担起照看她的责任了,不是吗?”吉尔抱怨中带着指责,脾气上来了。

“你呢,当姐姐的人,连让她过去吃顿饭都不肯。”我说。

汉娜既要打先锋又要打圆场,她发话了:“我觉得,你们俩谁都无可指摘。”

“谢谢。”我说。

“谢谢。”吉尔说。

理查德打电话说他明天来不成了。又是霍尔本。

既想和他在一起,又不想和他在一起,因为情况越来越令人痛苦了,今晚我因为这一切而感到厌倦。我甚至还发现自己在想,难道这就是爱,我一直错失的爱情?真高兴我总算拥有了。

不过现在我要睡觉去了,我估计会梦见弗莱迪。

回家的时候,凯特不在。我担心得要命,差点要打电话报警!到了十二点,我正要上床睡觉,她飘飘忽忽进门了,闻起来一股强烈的酒味。出现这样的新情况,够可恶的。

“你上哪儿去了?”我问道,完全打破了自己对她的规矩。

“哦,就周围随便走走……”她茫然地笑笑,伸手拿起了晶体管收音机。

我和安妮在一起。她正处在无助的悲惨境地当中。“你把我的蓝鞋子放哪儿了?”我才进门她就冲我尖叫,“带银色搭扣的蓝鞋子?”原来是她二十年前穿的鞋子。如今她别的都不穿,只穿拖鞋。

她大喊大叫个没完。就像我回到自家门廊,看见起居室的模样,和安妮这会儿的情绪是一样的—房间肮脏不堪,到处都是污迹,凯特缩成一团睡在沙发上,感觉仿佛我的一切都被夺走了;最重要的是,我对自己生活的控制也给夺走了。房间必须一丝不苟、井井有条,椅子要那样面对面放好,靠垫要摆到那个角度,好让我一走进家里看到房间里秩序井然,我生平第一次不得不想要弄清这一切代表了什么。我的卧室依然保持整洁—但我“不在里面”!

我和安妮的感觉一样:万事万物在我指缝中溜走了,抓都抓不住。

今晚我坐了很久,想着应该打电话给我姐姐,跟她说,够了!照看她是你的职责!可是我做不到。她会怎么样呢?

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沉浸在悲伤之中。睁开双眼,目光落到房间里白与黄的清新色调上,落到外面闪耀的阳光上,似乎我是从某个阴暗忧伤的地方看着这一切。当然,醒来之前,我一直在做梦,梦里的拥抱充满甜蜜和渴望。“我爱你。”—一字一句在我的脑海里回响。可这“我爱你”究竟是谁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