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第9/9页)

女人们半夜躲在厨房里说着知心的话语,悄悄地交谈,灿烂地笑着,诉说着理想,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代。

如今我和她们住在一起,我的坐标是什么呢?我不知道这是美好的童话,还是噩梦。

“那么,我就告辞了。”龙一郎在门口告别。

我们三人送他到门外。

“路上要小心。”

“以后常来玩啊。”

“不要太伤心了。”

我们各自挥动着手向他道别。

龙一郎也转身向我们挥动着手,他手上戴着一副粗白线的手套,在黑暗里像萤火虫一样浮现出来。

从龙一郎那里望过来,我们家门口就像有三朵摇动的花儿一般充满着光明。

不久,他就去旅行了。

我打电话去,电话里只是有录音告诉我:“正在旅行中,请留言。”

这个电话号码,以前每次打来,都让真由露出金子般的笑脸,说着“呃,阿朔姐,是我的?”然后以一副掩饰不住欢乐的、异常神秘的表情跑去接电话。

医院,药品。有的药品在药房里可以买到,有的买不到。酒,只要去酒店,全世界所有国家所有品牌的酒都能够买到,要多少有多少。

我们对真由那样的生活习惯不知不觉地习以为常了。

她喝酒、服药,显得无比陶醉。

一副漂亮的面孔,还用她那纤细的喉咙打着饱嗝,在花朵一般的年龄里,简直就像故意向你演示她是如何摄取能量似的,美滋滋地喝着酒,仿佛在说:这太平常了。

三天前,龙一郎寄来了苹果。这是系列快递中的第二份快件。

我回到家打开房门,不料看见弟弟正在吃苹果。弟弟的身边放着一个沉甸甸的绿色纸箱,里面装满了鲜红的苹果和茶叶末,一派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房间里弥漫着甜甜的清香味。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我问。

“是从东北寄来的呀。”弟弟回答。

母亲和纯子从楼上兴冲冲地走下来。纯子还抱着一个很大的筐。

“我在找筐,想把客厅装饰一下呢。寄来了这么多苹果。”纯子满脸微笑。

“阿龙现在在青森呢。”母亲说道。

“青森?……”我感到很意外。

现在这个时候,龙一郎也许正带着那本伤感的口袋本,流落在哪一方的天空下吧。

下一次,他又会从什么地方,送来什么东西呢?

同时还会带来远方的风的喃语和大海的潮味。

这时,我有着一种预感。

他这样旅行下去,早晚会将无法用物品表示的什么东西写在信上,因为他是作家。而且我觉得,自从那天晚上以后,眼下对他来说,收件人的名字只能是我。

我在等待他的作品。

这感觉和儿时的圣诞节早晨非常相似。

早晨醒来的一刹那,有着一份纯洁而崭新的期待,紧接着发现枕边放着父母送的、扎着五色彩带的圣诞礼物。房间里充满温馨,寒假来临。

这绝不是浪漫,而是赦免的象征。

作品里使用的语言会像答案一样,以恰如其分的形式填补失去妹妹后的失落。语言的表现一定会和维克托狗以及装满箱子的苹果非常相似。

那样的语言,只能由他来编织。

看到他的信以后一定会得到解脱。我期盼着他的作品,心中充满渴望。


[1]原名为《My Neighbor Totoro》,日本著名导演宫崎骏的作品。电影拍得非常宁静而温馨,适宜全家老小一齐观看。影片中龙猫的形象在全世界都家喻户晓。

[2]菲利浦·K·迪克(1928—1982),美国著名畅销书作家,美国科幻文学界的传奇人物,被海外华裔读者誉为美国的“金庸”,不少作品都被拍成了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