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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给过我什么!”尤金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嘶哑,嗓门越说越大,“在这所房子里,我再也不会低头求人了。如果说我有什么机会的话,那也是我自己奋斗出来的,跟你们大家毫无关系。你们送我去上大学,只是出于不得已,因为假使不送我去,你们就会在全城人面前很没面子。伦纳德夫妻为我呼吁了3年,你们好不容易才答应了这件事,但到最后又迫不及待地提前一年把我送走——当时还不到16岁——你们给我的,不过是一盒三明治、两套衣服,以及做个好孩子的嘱咐。”
“父母还给过你一些钱,”卢克说,“可别忘了这个。”
“我怎么能忘记,因为这是一切矛盾的根源啊,不是吗?”尤金回答,“前天晚上,我的罪过不是喝醉了酒,而是自己没有钱还喝醉了酒。如果我自己有钱,即使在大学里表现不好,你们也不会说什么,可一旦拿了你们的钱,即使书读得再好,你们也会不断地提醒我记住你们的仁慈,还有我的不识好歹。”
“哎呀,儿子!”伊丽莎改用外交手段说,“没有人批评过你的学习。我们都为你感到自豪。”
“那倒不必了,”他满脸阴沉地说,“我的确浪费了不少时间,花掉了一些钱。但是我也从中受益很多——比大多数的学生都强——你给我工钱,我付出了劳动。你们所花的钱,我已经让它们发挥了应有的价值。我没有什么需要感谢的。”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伊丽莎尖声说道。
“我说过没有什么值得我感谢的,但是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这才像话嘛!”卢克说。
“没错,我有许多理由来感谢你们,”尤金说,“我感谢我高贵祖先被污染的血液里蠕动的每个肮脏欲望和野心,我感谢自己继承而来的所有堕落品质;我感谢出生的前一天把我按在洗衣盆边的那片慈祥和爱心;我感谢看护我的那个乡下懒妇用肮脏的绷带使我的肚脐化脓;我感谢童年时代你们每个人所给予的打骂;我感谢曾经睡过的所有肮脏小屋;我感谢受过的所有残忍和冷漠的待遇,还有今天这30分钟无聊的忠告。”
“不孝之子!”伊丽莎低声说道,“不孝之子!要是天堂有公正的上帝,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噢,上帝当然是公正的,一定是公正的!”尤金大声地嚷嚷着,“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报应。天啊,我要花这一生把我失落的心重新找回来,要想办法医治并忘掉你留在我童年里的每一处疮疤。我离开摇篮后的第一个举动,就是要爬到门口。从那时起,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在设法逃离你们。现在,我终于摆脱你们而获得自由了,虽然你们可能还要再控制我几年。就算我不自由,那也只是关在自己的牢狱里,我要为自己寻找美好的事物,我一定要在我生命的荒野里找到某种秩序:我发誓一定要找到逃离这个牢笼的途径,尽管这可能要花20多年的时间——独自一个人去。”
“独自一个人?”伊丽莎像往日一样疑心重重,“你到底要去哪里?”
“哦,”他说,“你还没有注意到吧,呃?其实,我的心早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