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第7/10页)

他爬回床上,钻到被子里面,睡着了。在睡梦中,他听见外面小卡车发动机的声音,接着是发动机熄火时发出的回火声。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韦伯斯特夫人的声音从卧室门外传来。

“卡莱尔先生?”

“哎,韦伯斯特夫人。”他闭着眼,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怪,“我今天病了,我已经给学校打电话了。我今天就在床上歇着了。”

“我明白。别担心了,”她说,“这边的事有我照顾。”

他闭着眼,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觉得自己听见前门开了又关上。他听着。他听见厨房里一个男人低声地说了什么,一把椅子从桌旁拉开。不一会儿,他听见孩子们的说话声。又过了一会儿——他不确定过了多长时间——他听见韦伯斯特夫人站在他的门外。

“卡莱尔先生,要不要我叫医生?”

“不用了,没事,”他说,“我想就是重感冒吧。不过我觉得浑身烧得慌。我想可能是我盖的被子太多了吧。房子里也太热了。您能把暖气炉调低点儿吗?”说完,他觉得自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过了一小会儿,他听见孩子们在客厅里和韦伯斯特夫人说话。他们是要进来,还是要出去?卡莱尔好奇。会不会已经到了第二天了呢?

他又接着睡着了,直到意识到自己的房门开了,韦伯斯特夫人出现在床边,正把手放在他的前额上。

“你脑袋热得都快着了。”她说,“你发烧了。”

“我会没事的。”卡莱尔说,“我就是需要再多睡一会儿。您能把暖气关小吗?请您帮我拿些阿司匹林,我会很感激的。我现在头疼得厉害。”

韦伯斯特夫人离开了房间。他的房门开着,他能听见外面电视开着,他听见她说:“小点儿声,吉姆。”音量立即变小了。卡莱尔又睡着了。

睡了还没一分钟,韦伯斯特夫人突然拿着一个托盘回来,坐在他床边。他抬起身,想坐起来。她在他身后垫上了一个枕头。

“把这些吃了。”她说着,递给他一些药片,“喝这个。”她递给他一杯果汁。“我还给你拿了点儿麦片粥。吃点儿,对你有好处。”

他就着果汁吃了阿司匹林,点点头,又合上了眼,打算接着睡。

“卡莱尔先生。”她说。

他睁开眼。“我没睡着,对不起。”他说着坐起来一点儿,“我就是太热了,没别的。现在几点了?有八点半了吗?”

“九点半过一点儿。”她回答。

“九点半。”他念叨。

“现在我要喂你麦片吃。你要张开嘴,把它吃下去。吃六口,就完了。这儿,这儿是第一口。张开嘴。”韦伯斯特夫人说,“吃完了你就会感觉好多了。我会让你接着睡。你把这个吃了,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她用勺喂他。他吃了,又要了些果汁。他喝了果汁,躺了下来。就在昏昏沉沉要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韦伯斯特夫人又给他加盖了一层毯子。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他知道是下午,因为正有苍白的光从窗户透进来。他起来,把窗帘拉下来。他能看见外面阴云密布,冬季的太阳被挡在云后面。他慢慢地下了床,找到拖鞋,穿上了睡袍。他走进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洗了脸,又吃了些阿司匹林,用毛巾擦了擦后,走到客厅来。

餐桌上,韦伯斯特夫人铺了几张报纸,正和孩子们一起捏泥人呢。他们已经捏出了几个长着长脖子、凸眼睛的家伙,既像长颈鹿,也像恐龙。卡莱尔从桌边走过,韦伯斯特夫人抬头看了看。

“你感觉怎么样了?”他坐到沙发上,韦伯斯特夫人问他。从沙发上,他能看见餐厅,能看见韦伯斯特夫人和孩子们坐在餐桌旁。

“好点儿了,谢谢。好了一点儿。”他说,“我还是头疼,觉得身上还有点儿热。”他用手背贴着前额。“但我好点儿了。对,比刚才好了。谢谢您今天早晨的帮忙。”

“我能给你拿点什么喝吗?”韦伯斯特夫人说,“再来点儿果汁,还是茶?我想喝咖啡可能也没关系,但还是茶更好一些。当然,果汁是最好的。”

“不用了,谢谢,”他说,“我就在这儿坐一会儿。从床上下来感觉真好。就是身子有点儿虚。韦伯斯特夫人……”

她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

“我今天早晨听见韦伯斯特先生在屋里,是吧?那当然很好,没关系。我只是很遗憾没有机会见见他,问声好。”

“是他,”她说,“他也想见见你。我叫他进来的。只是他选的日子不对,你正好病了。我本来是想跟你说说我们的计划的,韦伯斯特先生和我的计划,但今天早晨时机不对。”

“告诉我什么?”他警觉地问,恐惧在心头猛扯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