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广播电视台的庆典活动(第7/9页)

“在战争中我们也在阅读!”诗人喊道——据克拉拉·灿德尔所知,他是战后才出生的。这时有人叫道:“注意,总监来了!”

所有人都转身向门口望去,总监身穿浅灰色西装套服,在一群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冲台上的高泽尔曼、灿德尔和唐纳和蔼地挥挥手说:“继续,请继续!”在众目睽睽之下,总监开始细看这里的一切:这时在卡车上已经睡着的爱尔兰乐队、打开的头颅和50年代的起居室。文学频道编辑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精神起来,多年来他一直跟这位总监吵架,就是试图让他明白文学在电视台应该有什么样的地位。

“那些书是伪造的!”他跳起来喊道。总监转过身,“高泽尔曼博士!”他边说边耸起了眉头。然而他问道:“那些书是伪造的?”就像人们向一个生病的孩子打听他的消化情况。文学频道编辑点点头。他面红耳赤地从文化讲坛上爬下来,步子有些不稳地走向50年代起居室所在的角落。他气愤地用食指指着书架上摆得满满的Rororo出版社的袖珍书籍说:“这些书!”观众们都跟过去观看。只有阿尔布雷希特·唐纳和克拉拉·灿德尔还坐在台上,文化频道女编辑有些筋疲力尽地坐到讲坛上说:“天哪,但愿他现在能马上闭嘴!”

“就是这些书,”文学频道编辑激动得声音发颤地说,“您自己看:纸板书脊。可50年代Rororo出版社还在生产亚麻布书脊的书,还没有纸板书脊。这些书是伪造的,都是后来出版的。这儿的状况真是一塌糊涂。”

“有意思!”总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您要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您怎么能看出来呢!”高泽尔曼喊道,“您对书从来就没有特别感兴趣。我在这儿工作时就是这样。”

“高泽尔曼,”歪着头、小眼睛闪烁着嘲讽光芒的总监说,“我看出来了,您还是老脾气,总想找茬打架。很好!那您现在到底在,唉,在做什么呢?人们根本听不到任何您的消息了。”

“我在生活!”高泽尔曼喊道,“我在生活,如果您能想象何为生活的话。我住在爱尔兰,住在霍斯特·施特恩[43]附近,当年您曾不让我邀请他来我的节目做嘉宾。”“是这样啊,”总监一边说一边准备离开这间不舒适的演播室,“我可记不起来曾明确禁止过您邀请他,高泽尔曼……”

“暗示了!您总是仅仅暗示而已,”高泽尔曼喊道,周围的观众逐渐活跃起来,对他俩的谈话发生了兴趣,“您也曾暗示我,最好不要邀请海因里希·伯尔!”

“我记得,他后来不还是来了嘛,亲爱的高泽尔曼。”总监边说边向外走去,看都不再看高泽尔曼一眼。

“那是最后一期节目!是的!最后一期节目!”高泽尔曼喊道。总监离开了演播室,最后还冲唐纳和克拉拉点了点头,他们俩都没理他。他经过文化频道女编辑身边时,这位女士则恭敬地跳起了身。高泽尔曼一个人站在50年代起居室那个角落里,爱尔兰乐队醒了过来,拿起乐器开始演奏。

“我要是没给他葡萄酒喝就好了!”文化频道女编辑叹着气开始收拾桌上摆着的莎当妮。高泽尔曼步伐不稳地走了回来,他还想继续扮演那个令他激动的角色。他满脸是汗,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松领带,冲着早已不见踪影的总监及其随从消失的方向喊道:“半瓶子醋!”

“我说恩斯特!”杰西卡道,“他怎么招惹你了,他不是挺和蔼可亲的嘛。”唐纳开怀大笑,从高泽尔曼兜里掏出扁酒壶喝了一大口。“亲爱的杰西卡小姐,您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他鞠了个躬说,“和蔼可亲,是的,他们全都过分和蔼可亲。”

“你闭嘴!”高泽尔曼训斥杰西卡道,她气得转过身朝爱尔兰乐队走去,为的是再去跟那位小提琴手抛几个媚眼。唐纳疲倦地起身说:“收摊,收摊,收摊!我现在去餐厅,谁要还想听更多的文化事,可以来餐厅。”

高泽尔曼费力地坐进扶手椅,寻求支援地看着克拉拉·灿德尔问道:“你还记得吗,他当初是怎么为难咱们大伙儿的?”她点点头,这些她并没有忘记,她也同样能够忆起,高泽尔曼当初是多么艰难和不讲策略地与总监对着干的,后者就是个党的傀儡,一门心思想往上爬。如果不那么旗帜鲜明地对着干,在第三套节目午夜23:00播出的、本来不受重视的文学栏目中其实还是可以插入更多内容的。可高泽尔曼总是提前宣战,本来他的火气也应该或可以在家跟他老婆、丈母娘或他那倔强的女儿发的,可他却把全部怨气都带到电视台来,搞砸了自己的节目,最后也毁了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