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锒铛入狱(第10/11页)
我跟在他后面拖着步子,沉重的脚镣和对接下来命运的担心让我很难跨出一步。我从来没有被这样捆绑过。我以为这种束缚只会针对那些有暴力倾向、危险的犯人。
“我们这是去哪?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问道,下午接近黄昏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这光线甚至比室内的灯光都明亮。他们没有一个人理睬我的问题。
他们一言不发地把我塞进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轿车后座,一个警员爬到驾驶座上,另一个坐到了我旁边。
他们带着我一路开往火车站。即使我坐在车里,午后的阳光还是让我头晕目眩,恶心反胃。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全部因为突然重见天日而感到不适应,而是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一直生病着——发烧、呕吐、腹泻,时不时打冷战。我没有向佩皮尼昂的看守抱怨。他们肯定会无视我的,就像他们无视我的其他恳求和抗议一样。
到了火车站,我被带出轿车,一个警员拿起细链条的一头啪嗒一声拴在我的皮带上,另一头绕在他自己的手上,像牵着一条狗一样,拖着我穿过火车站密集的人群,又把我推上火车。列车员把我们带到一个四周用玻璃围起的隔间,里面有两条板凳,门上挂着一块牌子,标明这个隔间是司法部专用的。当我穿越人群时,乘客们都盯着我看,脸上露出恐惧、吃惊和憎恶的表情,有些人闻到了我身上的气味,厌恶地朝后退了几步。我早就对自己身上肮脏的污物丧失了嗅觉能力,不过我能体谅他们。我闻上去肯定像一窝被惹怒的臭鼬。
隔间很宽敞,可以容纳八个人,随着火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所有的座位都坐有人,好几次有几个强壮的农民过来要求进我们的隔间和我们一起坐。他们好像对我浑身上下的恶臭完全不在意似的。每一次,警员都朝他们摆摆手,简单粗暴地把他们赶走了。
然后来了三个漂亮活泼的美国姑娘,她们穿着极暴露的丝绸和尼龙材质的衣裳,拎着五颜六色的购物袋,里面装满了纪念品和礼物,葡萄酒和各种食品。
她们身上散发出昂贵香水的味道,脸上堆满笑容。一个警员站了起来,殷勤地请她们坐在对边的那排凳子上。她们一坐下就立刻和警官们搭话,好奇地问我是谁,犯了什么罪。显而易见,对她们来说,我被这样的锁链紧紧锁着,肯定是某个臭名昭著、可怕的谋杀犯。比起害怕,她们似乎更觉得有意思,还颇有兴致地讨论着我身上叫人反感的恶臭。“他那么臭,大概他们把他关在下水道里的吧。”一个姑娘说道。其他人都笑着表示同意。
我不想被她们知道我是个美国人。在她们面前,我现在这副模样让我感到羞愧,无地自容。警员终于让这三个年轻姑娘明白,他们既不会说英语,也一点儿都听不懂。于是,当火车驶离车站后,她们三个就自顾自聊天了。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此时此刻我完全没有方向,而且我觉得再向警员打听目的地也是徒劳。我可怜巴巴地在两名警官中间缩成一团,病恹恹地耷拉着脑袋,偶尔看看窗外逐渐远去的风景,或者偷偷观察姑娘们。我从她们谈论的内容中了解到,她们原来是来自费城的学校老师,正在欧洲度假。她们去过了西班牙、葡萄牙和比利牛斯山。我不禁猜想,难道我们下一站是去巴黎?
火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后,我的肚子开始饿了,尽管身体还是感觉不舒服。姑娘们从她们的袋子里拿出奶酪、面包、罐装肉酱和葡萄酒,开始吃了起来,并把这些美食与那两个警员一起分享。一个姑娘试图喂我吃一小片三明治(我的双手被铐住了,所以即便被允许,我也吃不了东西),但是一个警员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他坚定地说。
在我们离开佩皮尼昂有几小时后,这三个年轻姑娘确定了我和两个警员都听不懂英语,于是开始探讨她们在假期中遇到的刺激的性爱经历,其中提到了让我非常吃惊的极为私人的细节。她们有声有色地比较她们每一个情人的身体特征、技术能力,以及行为表现,连我听了都觉得尴尬。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女人这样谈论性事,其中还充斥着脏话和下流的字眼。看来,在女人身上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并且我还估算着,如果我也作为选手参加她们的性爱奥林匹克盛会的话,能取得什么样的名次。我在心中悄悄做了笔记以便以后参加她们的比赛,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话。
我们的目的地果然是巴黎。警员把我拖起来,和那三位小姐告别,然后把我推拉着下了火车。但在这之前,我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和姑娘们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