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之信(第13/26页)
亚纪任职的九州分社,自去年以来也被总社派下“在中国开拓建设新工厂的据点”这个特别任务,分社长赤坂频频前往北京与上海出差。
亚纪也在去年十月和今年三月两度与赤坂同赴北京。去年头一次出差是十月八日出发共计一周,但最后一天十四日正好也是亚纪三十二岁的生日。
难得的生日却不能共度似乎令纯平颇为不满,打从这趟出差定案他就一再激动地表示:“难道不能提早一天回来吗?如果向分社长提出这点小小的要求对方应该会让步吧。”终于在出发的前一晚,纯平与亚纪发生争吵,出差期间陷入彼此互不联络的冷战状态。
纯平的个性中本就有这种稚气又任性的一面。一不如意就闹别扭,非要彻底坚持自己的主张直到亚纪妥协。或许一部分也是在对年长两岁的亚纪撒娇,但更重要的是,可以隐约窥见对他来说“任性也是一种才能”这个不可动摇的信念。的确,做他那一行的,肯定不可缺少这种强烈的自我特色,但是看到纯平对以前的女友做出“到头来,她们最后还是跟不上我的个性”这种评论,还是无法不感到其中藏有自我意识过剩的自大,以及与之成套的竭力逞强。
“并不是只要有才能,就可以为所欲为。”
亚纪受不了纯平的任性,偶尔这么点他一句,他听了总是说:
“话是那样说没错。”
虽然是YES、BUT句型,但被对方批评好歹还肯点头同意,由此可见纯平的天真无邪。
“我总觉得,唯有亚纪一辈子都足以信赖。”
初次同床共枕的翌晨,纯平冷不防如此咕哝。这句话令亚纪切身感到他从小便有的根深蒂固的孤独。
在北京的最后一晚,回到饭店房间后亚纪终于得以放松。赤坂或许也累了,没加入那晚的酒席,傍晚与他和当地员工道别后,亚纪总算捡回了半天生日。冲过澡,正打算今晚不吃晚餐在房间好好休息之际,纯平在暌违一周后打了电话来。亚纪在北京的落脚处当然事先就已告诉过他。
“生日快乐。”他这么说。
“谢谢。上次是我不对。其实我很高兴你有那份心意。”
好久没听见心爱男人的声音,令亚纪得以坦诚道歉。
“你一个人八成很寂寞吧。晚饭吃过了吗?”
亚纪看看手表。正好是晚上七点。
“天天吃中国菜,搞得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刚刚才决定今晚什么也不吃早点睡觉。”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一定开始想念日本料理了吧。”
“对呀。天天和这边的人聚餐,日本料理只有午餐时和分社长吃过一次。”
“你现在想吃什么?”
“只要不是中国菜什么都好。我觉得只要有白饭配泡菜再来碗味噌汤就心满意足了。”
“包梅子的饭团如何?”
“啊,好耶。明天回去后我们一起吃吧。”
这时,纯平像要忍住窃笑般停顿一拍呼吸。
“用不着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送去给你。”
电话挂断不到三分钟亚纪的房门就被敲响。开门一看,抱着花束、拎着背包的纯平,满脸得意地站在眼前。
进入这个七月,纯平的独立计划遇到重大障碍。筹募资金停摆,陷入窘境。
打从月初,亚纪就感觉纯平有点不对劲,但她本以为也许是眼看距离开业不到两个月,要处理积压的工作和开设事务所的筹备工作到了最后关头令他身心俱疲。
终于得知纯平的窘境是在七月十六日星期三,她和纯平一起花了整个下午四处勘察要租来当作事务所的房子时。
那天,亚纪请了半天假,中午一点在天神CORE购物商场的一楼与纯平会合,二人跟着房屋中介的年轻职员,三人一同参观了几间房子。
基于纯平希望远离现在的事务所所在的天神,中介商提供的房子有三间位于博多车站周边,还有三间靠近博多港。每一间都超过三十五坪(约一百一十六平方米),因为还要兼作纯平的住处,所以其实不算太大。本来也曾想过干脆租一间公寓算了。但是最后的结论是若要挂出事务所的招牌还是办公大楼比较好。二人大约一个月前就开始寻找出租办公室。靠近博多车站的那三间全都位于龙蛇杂处之地,亚纪和纯平都不喜欢;至于博多港那边,筑港本町与大博町倒是有很不错的好房子。筑港本町的那间,隔着大相扑九州赛场所在的福冈国际中心位于正对面新建八楼大厦的六楼,视野也很棒,正面是福冈赛艇场,朝右看去都市高速一号线“港口大桥”的彼方可以望见美丽的博多湾。再加上周围没有高楼大厦,光线也非常充足。至于大博町那间,是面向大博路的老旧大楼一室,但这间也光线充足,最主要的是房租非常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