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12/13页)
“好了,女士们,让开路,让我的人把这无故在这儿闹事的小流氓撵走。他违反了国会法令,我可以保证完全有理由指控他,而且旅馆也可以因他擅自闯入而扣押他。”
女士们一片尖叫,挥动着剪刀和其他武器,那个黑人女工用西印度群岛或大英帝国其他地区臣民的口音骂道:“休想,你这个该死的小矮鬼!”因而,我心里尽管害怕,但也感到惊讶。
“行了,姐妹们,我们会把他弄到手的,”一个打手说,“他不可能处处都有娘子军保护。”
他的头头训斥道:“闭上你的臭嘴!”接着问我说:“你有什么权利到这儿来?”
“是请我来的。”
“他说的一点没错!是我们请他来的!”那群头戴高帽的厨师和其他收入较好的人则冲着我起哄嘲笑,捂住鼻子,拉动想像中抽水马桶的冲水拉链。
“你们大家都听着,我是你们的代表。你们有什么不满,抱怨时,我是干什么的?”
“我们去工会向你反映情况时,你总是两脚搁在桌上,一面吃牛肉一边抱着个酒瓶子使劲灌,把我们撵了出来!”
“那也不应该他妈的叛变呀,是不是?刚才我看到这个多管闲事的狗娘养的给大家分发了一大堆卡片,现在我要你们把卡片全都撕掉,再也不要跟他来往。”
我大声说,“别撕!”
那个打过我的家伙想突破女士们的防御圈,朝我冲上来。她们挤在一起堵住了他。索菲拉着我悄悄离开,从后面穿过职工们走的过道,“后面有个太平门,”她说,“你可以顺着太平梯下去。小心点,亲爱的,他们一定会追你的。”“你怎么办?”“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你最好暂时忘掉罢工的事。”
她双脚立稳,两腿叉得很开,使劲拉开那扇沉重的太平门,当我走到外面时,她说,“奥吉,你跟我以后不能再在一起了,是吗?”“我想是的,索菲。因为有了另外一个姑娘。”“那么,再见了。”
我通过又热又暗的安全通道,顺着太平梯下到底层,转身跳到地面上。可是当我选定逃跑的路线时,我的运气不佳,发现有个打手已经守在那儿。他径直朝我走来,我连忙奔向百老汇街。我生怕他会朝我开枪。在大街上被人干掉,这在芝加哥并不是前所未闻的事。可是没有响起任何枪声,我想那家伙的目的是要揍我,把那一顿揍完,大概想打断我几根骨头,让我躺上一阵子。
我比那个打手仅仅领先几步,比他稍微早一点穿过百老汇街。我看到他已被车流挡住,只看到他的上半身,可是他的两眼仍盯着我。凝血堵塞着我的鼻子,我心惊肉跳地喘着粗气。一辆电车缓缓地驶了过来,我跳上车台。我确信那家伙一定会跟上来,因为电车驶近商业中心时开得很慢,不过我也许能在人群中甩掉他。当时,我站在车头,就在司机的旁边,从那儿可以观察到全车的情况,而且一伸手就可抓到转辙杆,司机通常把它从电车底板的一个小洞里伸下去。我敢肯定,那个打手一定坐在后面车流中的一辆出租车里尾随而来,那车流闪烁着微光,喷出道道青烟,在这乏味、闷热、野蛮、肮脏的大街上散发着熏人的恶臭。我恨透了这种景象,也恨透了这爬行的电车。我的心都急碎了,难受得直想呕吐。好在电车渐渐驶近大桥,还有那上下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和水面漂满垃圾和几只骨鼻鸥的河流。过了畅通无阻的大桥,电车加速,如脱缰之马飞速而下,可是到了闹市区拥挤的车流中,它又变成爬行了。等电车驶近麦迪森街,驶到这一街区的中部时,我对司机说,“停车!”“这儿不是车站。”
我怒气冲冲地大声说,“把车门打开,要不我就砸开你的脑袋,”他看见我一脸凶相,眼睛肿成一条缝,便停车让我下来了,我一下车拔腿就跑,可是只跑过一个拐角,便连忙混入人群之中。我乘机混进麦克维克电影院前的长龙,那儿正在放映一部嘉宝主演的片子,我来到把进场的人和散场的人隔开的红绳索围圈里,然后进入那座像卡廖斯特罗[15]和赛拉芬娜为迷惑宫廷王室所布置的寓所似的大厅,这时总算暂时脱离了险境。不管怎样,我开始感到,要是他现在抓到我,他自己同样也有危险,就像那个监工被摩西杀掉一样[16]。我来到厕所里,吐出了我的早饭,洗干净脸上的血迹,用电吹风吹干。然后我又回到电影院里,在后排找了个座位,在那儿可以看到进来的人。我在那儿一直待到电影结束,另一批观众进来,于是我也走出电影院,径直走到街心。街上一片喧嚣,扬起的中午灼热的尘土扑面而来。
我跳上一辆出租车,朝西亚的住处急驰而去,那是我几天来一直想去的真正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