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第15/39页)
太监下去后不一会儿又返身进来:“皇后娘娘执意要见陛下,说有要事禀告。”
太监话音未落,武则天已带着一帮侍女闯了进来。高宗见状面有难色,不禁怒道:“朕已就寝,你贸然闯宫也不怕坏了宫中的规矩?”
“规矩?”武则天也是一脸怒气,“赶明儿我让人改了这规矩。”
高宗一愣,不觉低下头去。
武则天继续说道:“自古及今,皇帝驾幸后宫,只凭一时兴起,如今臣妾思念陛下,为何不能随时前来问安?”
说到这里,武则天瞧了瞧内室的门帘,脸上笑容骤然收敛,大声喝道:“内室何人在此,还不赶快滚出来说话?!”
没等高宗分辩,韩国夫人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裙,从内室走了出来,跪地叩头。
“皇后娘娘恕罪。”
“原来是姐姐啊,快快请起。”武则天脸上勉强露出一线笑意,“陛下这些天心情郁闷,我又忙于朝中事务,姐姐能来陪皇上开开心,我连感激还来不及呢……”
高宗见武则天话中含刺,也不便发作,满脸憋得通红。韩国夫人呆呆地僵立一旁,浑身战栗。
武则天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在手里兀自把弄着,忽然问道:“姐姐,你怎么没把外甥女一起带来啊?”
韩国夫人一怔,她与高宗彼此对望了一眼,一时竟不知所答。
过了一会儿,武则天像是想起了一件什么事,对韩国夫人说道:
“姐姐,姐夫贺兰氏已亡故几年了?”
“三年了,”韩国夫人嗫嚅道。
武则天“哦”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别处。
“娘娘提这事干什么?”韩国夫人不安地问道。
“我是说,近日来阴雨连绵,姐夫的墓园也该派人去修一修了。”
武则天从椅子上站起来:“近来皇上一连几天没有临朝,我还以为他是生病了呢。特地过来看看,今见陛下龙体圣安,又有姐姐陪着,我也就放心了。”
武则天说完,转身径自离去。
武则天走后,高宗与韩国夫人兴味索然。两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睡。韩国夫人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第二天早上就发起了高烧,身上大汗不止,满口胡言乱语,终至卧病不起,旬日之后,韩国夫人于一天深夜气绝身亡。
韩国夫人的猝死在高宗看来大有蹊跷,朝中一时议论纷纷。在悲痛之余,高宗李治终于想到了要反抗了。但这种反抗在酝酿之初就显得有些孩子气,对于李治来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龙朔二年十二月,武则天从东都洛阳回到了长安的蓬莱宫。这座修葺一新的轩峨宫殿在武后的眼中看来并不那么称心如意。尤其是到了深冬的午夜,北风刮过宫外枯树林,在屋檐和回廊下发出凄厉的啸声,常使武后从梦中惊醒。这年冬天,她一连几次梦见了王皇后和萧淑妃,梦见她们披着散发越窗而入,来到她的床边……
武则天相信蓬莱宫中一定是出现了幽灵。她秘密召来道士郭行慎,在宫中的一间密室里设立祭坛,焚香驱鬼。在这样一个延续半月之久的仪式中,侍女和宦官一律被挡在了门外,只有武后与郭行慎二人密处室内,有时竟一连几天闭门不出。
自从贞观初年以来,唐朝王室对于在宫中行巫之事一直极为忌惮,一有发现,照例凌迟处死。因此,当宦官王伏胜将这一秘事奏明高宗之后,李治长期以来对武后的不满像决堤的河水一样不可阻挡地爆发了。武则天贵为皇后,居然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它使高宗感到了一层难以遏止的愤怒与羞愧。另外,这件事也给高宗带来了一线隐隐的欣喜,如果武后一旦因此事遭废,多年来束缚着自己的桎梏亦将随之瓦解,他高宗又成了真正的皇帝。
问题在于,废后之事最好由大臣出面提奏,这样才会减少失败的可能性。而武则天近年来在朝中私树党羽,高宗旧臣已寥寥无几。经过再三思索,高宗李治终于想起了一个人来。
西台侍郎上官仪是本朝有名的诗人,曾参与编修《瑶山玉彩》一书,并自创上官诗体,与高宗李治长有文牍之交,目前官属三品,在朝中颇受敬重,若有他出面提出废后之事,似乎极为适宜。
上官仪于午后突然奉诏,急速赶往宫中。他来到高宗房内,喘息未定,高宗皇帝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他表露了自己废后的愿望。
“皇后武氏恃宠骄横,天下臣民已有怨言。近来又与道士郭行慎幽居密室,行巫术狐魅之事,为本朝圣法所不容,有损皇后尊严,理当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