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第13/39页)

“如此说来,我也就放心了。”

“《尚书》上说,大凡英明的国君都知道借用大臣与百姓之力,但最圣明的君王却懂得借用天地自然之力。”武则天说。

“还请皇后娘娘指点。”

“世上的任何事物无一不是可以改变的,老子的阴阳互易之术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武则天道,“就拿褚遂良来说吧,他现在一脸忠臣之相,但用不了多久,他会写信来向我求饶的。”

“这会儿,褚遂良在谭州还蒙在鼓里呢。”

“这就如同下棋,棋子怎么会知道我要将它推往何地呢?”

“不过,”魏安脸上闪过一阵忧郁,“长孙无忌在朝中树大根深,娘娘不可不防。”

“无忌狡诈阴险,善于权谋,不过眼下他已有所收敛。褚遂良不是他的紘股至友(中文里没这说法,股肱至友也不对。直接写至友或者刎颈之交比较合适。)吗?现遭流放,他怎么连个屁也不敢放呢?”

武则天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叹息一声:“只怕是无忌往后,大臣们也会一代不如一代了。”

褚遂良被贬往谭州不久,再度被贬往桂州,一年之后又被谪往爱州,在屡遭贬谪的过程中,武则天丝毫没有给他以喘息的机会。当褚遂良最终到达黔州时,他已意气顿消,豪情尽失。昔日的褚遂良已不复存在。他于心形两寂之中终于提笔给高宗写了一封信。信中已全无对当今皇后的不敬之词,惟余言词恳切的哀告和央求了。武则天和高宗对此信照例不予理会,两个月之后,褚遂良在愧悔交加的恐惧中枯索而终。

4

褚遂良被贬之后,韩瑗和来济旋即遭到流放。长孙无忌见大势已去,只有终日闭门不出。厄运的阴影似乎远远没有散去,无论是武则天,还是新任中书令兼侍中的许敬宗都不会停止对他的追击。

在武则天给予无忌以最后的致命一击之前,朝中发生的另一件事也许应当略作交代。

废后王氏和淑妃萧氏在武则天册封之后即被囚禁于冷宫之中。一天傍晚,高宗皇帝从嘉献门外的一处废苑经过,看见萋萋衰草之中,矗立着一幢颓房。两名宫女通过墙上的一个孔窗往里递送食物。

“房内何人所居?”高宗向身旁的一名宦官打听道。

宦官犹豫了一下,便据实相告。

一旦听说王氏和萧淑妃被拘禁于此,高宗悲不自胜。皇后淑妃毕竟与他同床共枕多年,他虽然知道两人已被囚入冷宫,但却没有想到被幽禁于这样一个凄凉的所在。

李治独自一人朝颓房走来,隔着墙上的孔窗朝里叫道:“皇后,淑妃,你们现在哪里?”

静如墓园的房内立即传出几声隐隐的啼哭。过了半晌,王氏的声音从洞口传出:

“陛下,臣妾已被贬为庶人,为何仍用旧称?”

李治踮起脚尖,从墙上的洞口朝里窥望,当他看见昔日金枝玉叶的皇后和淑妃面容枯槁,形销骨立,不觉吃了一惊。

“陛下若念及旧情,令妾等重见天日,臣妾一定潜心念佛,以度残生,请陛下将此处改为回心院吧。”

李治潸然泪下:“你等不必悲伤,朕自有安排。”

这时,一直等候在远处的一名宦官走上前来:“陛下,趁没人看到之前,快点离开这里吧。”

宦官的话使高宗不寒而栗。宦官不时回过头去,朝远处不安地张望。一阵秋风从树林中刮过,吹落了几片枯黄的树叶。

高宗去冷宫探访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消息很快就由宫中的耳目报告给武则天。武则天听后即对身边的两名太监说:“王氏、萧氏幽处冷宫仍不知悔改,反而对皇上胡言乱语,你们明天前往冷宫,将其各责笞二百大板。”

太监领命走后,武则天冷冷地对魏安说道:“由这两位太监前去侍弄她们,王氏和萧氏一定会筋酥骨软的。”

第二天下午,王皇后和萧淑妃被几名太监从颓房中拖到了院外灿烂的阳光之下。她们久处阴暗的房中,终日不见阳光,一旦置身于户外,便纷纷举手遮挡着迎面扑来的强烈光线,她们的这种稚拙的动作使太监发出了笑声,同时也引燃了他们内心潜藏的欲望。他们在宣布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之后,便动手剥去了她们的囚衣。当这两位他们昔日不敢正目而视的女人一丝不挂地站立在他们面前时,太监们立刻淫亵地朝她们聚拢过来。

萧淑妃心慌意乱地用手挡住自己的私处,绕到了王皇后的身后,浑身战栗不已。王皇后没有任何挣扎或抗拒的举动,她见大势已去,便骄傲地扬起头,冷静地说道:“愿吾皇万寿无疆。既然武媚受宠,我只有一死了之。”她的冷漠和矜持使太监们吃了一惊。她默默地接受了命运给自己安排的结局。她知道,如果死亡不可避免,她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有庄严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