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人生(第8/8页)
“我不相信。”
“好吧,亲爱的。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经常在上头跑。”我算了算时间,不禁笑了,“那是三十四年前的事了。”
文森特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我不相信。”他重复道,“你肯定摔得很痛吧!”
我想起了华兹华斯的一句名言:孩子是大人的父亲。望着他满是恐惧的眼睛,我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没等他开口阻止,我已经踏上了树干。文森特大叫着让我停下,我却一步步继续朝前走去。脚下的树干在摇晃,我感到头晕目眩,恐惧正在我的胸口汇聚。我想到若干年前阿尔瓦第一次来贝迪拉克时张开双手在树干上稳步前行的样子。哪怕是为了她,我也必须走到对岸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文森特意识到阻拦我已经没有意义,便开始给我加油。我往下瞥了一眼,河水从一块块露出水面的巨石旁流过,说不定我又要进医院躺上一阵子了。
但一切顺利。来到河对岸后,我看了看站在另一边的儿子。他睁大了眼睛,有那么一阵子几乎说不出话来。回去比过来要难走,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光滑的树干前行,有一次差点滑下去。但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因为这一刻,我是在播种。我将把这一幕植入儿子心中,希望它在若干年后开花结果,使他能够放下心中的一丝恐惧。
快到终点的时候,我稍微滑了一跤,摔到地上,弄脏了衬衫。文森特害怕地看着我,我却对他报以微笑。
“没事。”我指了指树干,“你看,不是很简单吗?”嘴上这么说,其实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在完成了这莽撞的行动之后,我喘着粗气,等待心情平复。
文森特却已经跑去找其他人了。他们终于想起踢足球了,所以在草坪上喊着我们的名字。
“你也踢吗?”他问了我一句。
“马上来。”
我站在森林边缘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看着他们。两件毛衣标示了球门的范围,托尼负责守门。女儿把球开给他,却被儿子抢了下来。他跟马蒂打了一个精彩的二过一配合,又晃过了埃莱娜,接着抬脚射门。球砸在了托尼的胫骨上。丽兹弹起了吉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哥哥的狗也安静地坐在一旁。它时不时叫上几声,却几乎没有移动位置。要在从前,它肯定跑过去捡球了,但现在它老了,也安静了不少。运气好的话,它还能再过一两个夏天。它的一生可以算得上圆满,而另一条狗却在多年前溺死在不远处的河里。事物来了又去,我一直没法接受这一点,但现在我突然释怀了。
孩子们发现了我,叫我过去,问我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一起踢球了。
我走出森林。
“当然,”我擦了擦衬衫上的污泥,“我准备好了。”